祁堯偶得清閒時,會去雲子猗從前的府邸看看。
比起隻困鎖了他月餘的皇宮,這個雲子猗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顯然留存了更多屬於他的痕跡。
躲在這一方天地的片刻,能讓他自先生逃離後便空蕩沒有著落的心獲得片刻安寧。
雲府其他地方都有人日常打理著,唯有雲子猗的書房和臥房,祁堯自己偶爾會親自來整理。
祁堯一本本撫過雲子猗的藏書,神色懷戀而溫柔。
“這樣多的書……先生何時回來看看呢?”
癡人說夢罷了。
祁堯自知這點兒幻想有多不切實際,因而也隻是暗自輕歎一聲,甚至不敢深想下去。
他已經快有一年沒有見過先生了。
他們從前從未有過這樣長久的分彆。
而這樣的分彆,甚至有可能隻是個開始。
也是在遍尋不得半點兒蹤跡之後,祁堯才明白,就算成了天下之主,亦不可能將一切都輕易掌控。
近一年的時光,他派出去的人已經踏遍了大半州府,依舊沒有帶回半點兒雲子猗的音訊。
祁堯頹然在椅子上坐下,隨手在書架裡拿了本《奇石記》出來,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這本書……他似乎還聽先生提起過。
是什麼時候呢?
祁堯無意識著摩挲著書頁,陷入回憶。
似乎是……那時候吧。
先生陪他去梁州治理水患之前,提及遠去茱州辦差的祁煦和衛彰時,曾說起看過這篇奇石記。
茱州啊……
祁煦和衛彰在那地方辦過差,大約對這地方挺熟悉的吧。
茱州石林風貌奇崛,先生會不會也想去看看呢?
許是長久的失望和等待消磨了祁堯的理智,又或許就像是即將溺斃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分明隻是一時興起的念頭,卻讓祁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甚至好像冥冥中有種感覺,他們就在茱州。
一定在那裡!
祁堯的神色近乎癡怔,忽地站起身,攥著那本《奇石記》,衝出雲府,直接讓人開始準備去茱州的事宜。
皇帝出行不是小事,何況是去茱州這樣遠的地方,偏這次祁堯就如同瘋魔了一般,無論什麼人,如何勸諫都聽不進去,沒兩日工夫就安排好了一切,踏上去茱州的行程。
月餘舟車勞頓的疲倦,在祁堯踏入茱州城的瞬間化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
祁堯也不知那是他絕望之下的自欺欺人,還是真的隻要離雲子猗近一些,他便如踏上歸途的遊子,三魂七魄都尋到了故鄉。
茱州算不得大,卻也絕對說不上小,一處處尋來也耗費了不少時日,畢竟人海茫茫,尋幾個人又談何容易?
直到祁堯聽聞那位“連神醫”的名聲。
“神仙似的人物?”祁堯聽著侍衛的彙報,下意識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