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猗隻是瞥他一眼,沒有開口的意思。
溫洛澤見他蘇醒,站起身,原本想扶他坐起來,可剛伸出手,又怯怯縮了回去。
其實欲火消解之後,他也清醒了許多。
彼時說得信誓旦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此刻再思及自己的所作所為,卻是後悔了的。
隻是在情緒最脆弱最不穩定的時期,驟然受了那樣的刺激,理智崩壞得徹底,就連冷靜思考的能力也趨近於無。
他不怕雲子猗報複,甚至也覺得他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以死謝罪。
隻是那時太瘋魔了些,此刻再回憶起過程中的種種,回憶起那一道無比憎惡的目光,溫洛澤也不免遍體生寒。
他總還是不想讓雲子猗恨他的。
若隻是被發現了自己在暗地裡監視和肖想雲子猗的事,對方雖然肯定也會生他的氣,但遠不至厭恨至此。
如今聯邦與帝國之間的合作漸入佳境,自己到底是聯邦元首,雲子猗作為帝國上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他毫無交集的。
而且他們從前的情分也不淺,或許他好好解釋,求饒一番,還能擁有些許回旋的餘地。
但走到這一步,便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了。
何況……
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他此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其實是不願讓雲子猗難過的。
從前未曾發覺的種種,偏偏在無法挽回的這一刻才在腦海中浮現。
那些他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裝模作樣,虛情假意的行徑,其實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昭示了他的心意,不過是他當局者迷罷了。
直到此時,他才將自己的愛意看得分明。
也才稍稍領會了幾分“愛”字的含義。
這情愛如一潭藏了蜜糖的泥沼,未曾踏足時隻當那些彌足深陷的人愚蠢可笑,一朝落入其中,卻又甘之如飴。
便是哪日被這泥沼吞沒,亦在所不惜。
而溫洛澤早已陷入這潭泥沼,卻還以為自己是那個站在泥沼邊嘲笑旁人的人,洋洋自得。
直到已然被徹底吞沒時,才恍然驚覺自己並非那個旁觀者。
卻再無法掙脫。
他不後悔踏入這潭泥沼,隻後悔自己發現得太晚,明明愛著,卻又因“愛”傷了所愛之人。
追悔莫及。
溫洛澤對上雲子猗冷峭的目光,緩緩在床邊跪了下來:“我知道此刻再說這些也是無用,卻還是想先對你說一聲,抱歉。”
雲子猗沒有理會他的打算,默默彆過臉,連目光都不願施舍他分毫。
溫洛澤的眼眶都有些泛紅,又覺得自己被這般對待也是理所應當,目光顫了顫,良久,再度開口道:“我是因為……罷了。”
他原本想解釋一句自己是因為易感期才會如此,可轉念一想,做了便是做了,錯了便是錯了,也沒什麼好找理由的。
雲子猗怨他恨他,甚至殺了他,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