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猗發覺,自己似乎已經徹底摸不透鬱迢的想法了。
“讓我猜猜師尊在想什麼。”鬱迢看著他有些出神的模樣,笑意反倒越發燦爛,“師尊莫非是在想我為何要帶師尊來魔界?還是猜測我什麼時候會放師尊走?”
雲子猗被他猜中心思,神色間卻也沒什麼羞惱的意味,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反問道:“那你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嗎?”
“師尊若是想問,徒兒自然知無不言。”鬱迢笑得眉眼都彎起來,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雲子猗,就好像兩人之間從未有過這二十八年的分離,連當初那場刻骨銘心的分彆也不存在了一般。
“當年的事……你想讓我怎麼補償你?”雲子猗思索片刻,最終這樣問道,“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必不推辭。”
棲雲峰有人知道他是跟著鬱迢離開的,雲子猗並不擔心自己突然消失的事會引起什麼恐慌,因而也不如何急著回去,比起離開魔界,於他而言更重要的反而是徹底了結與鬱迢之間的恩怨,免除後顧之憂。
何況對於當年的事,雲子猗心中總是覺得虧欠的,也希望能稍稍彌補對方。
哪怕他知道,鬱迢這些年遭受的種種並不是他能補償得了的。
“補償?”鬱迢一聽到這兩個字,臉上的笑意都驀地一僵,聲音也沉了一分,“我才不要師尊的補償。”
他哪裡會因為當年的事怨恨師尊呢?
師尊將他帶離了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悉心教導他四十年,溫柔細心,無微不至,這樣的恩情,便是他為師尊死上千百回,也難以報答的。
當初為師尊擋下那道魔氣,也是他心甘情願,並不求師尊因此補償或是“回報”他什麼,就連師尊當年趕自己離開,鬱迢也理解對方的選擇。
雲子猗不隻是他一人的師尊,他總不可能全然不在意棲雲峰上其他的人,更要顧及天元宗,這也是無奈之下,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做法了。
何況在那之前,師尊已經在想儘辦法為他遮掩此事了,鬱迢也相信,若不是實在瞞不下去,師尊是不會趕自己走的。
這麼多年過去,又坐到了如今的位置,鬱迢也知道他隻因為那一道魔氣就入了魔是因為自己天生魔骨,抵禦不了魔氣的入侵,無論如何都怪不到師尊身上去。
隻是鬱迢同樣明白,自己如今非但是魔修,還坐到了魔界至尊的位置,天下間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的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棲雲峰去了。
可他不想離開師尊,他畢生唯一的夢想,便是時時刻刻都能和師尊在一起。
如此一來,他麵前能選擇的路也隻剩下這一條了。
那就是將雲子猗帶回魔界,囚鎖也好,禁錮也好,隻要能將人留在自己身邊,鬱迢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鬱迢知道,他從不曾像表麵上展現出的這般平靜。
或許他早就瘋了,在親眼看到雲子猗將他的禮物毫不留情地扔出去,卻轉眼就能滿含笑意擁抱餘摛錦時,在得知自己要被趕出棲雲峰,便不要命般迎上雲子猗的劍鋒時。
甚至早在第一次見到師尊時。
他看著仙人一般的師尊為他俯身,為他沾上血汙時,便早已認定,此生都要跟在這個人身邊。
無論是用哪種方式。
所以要說補償,也該是他補償師尊才是。
補償師尊明明是一時善心救了他,卻要被他這樣一個惡鬼一般的家夥糾纏一生。
“師尊說要補償我,莫非是想從此與我劃清界限嗎?”鬱迢太了解自己的師尊,自然明白對方為何會說出補償二字,“那我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