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來,魏氏的哥哥,也就是剛剛她口裡提的那個雲哥兒的大舅舅,去年剛剛被提拔去了陪都任了學政,南邊文風鼎盛,三年一次的科考榜上大半是南邊的舉子,而學政官管的可不就是這些事?一心想讓兒子走仕途的魏氏,又怎麼會不想好好巴結一下這位大哥?
若是雲哥兒入了魏大舅的眼,霖哥兒就沒有沾光的了?這個時候,又怎麼能來搗亂?
所以就像魏氏說的,這塊玉本身的價值還在其次,其中更是蘊含了更多深層次的意義在,當時一下子發現玉不見的時候,滿府上下,可是差點鬨了個人仰馬翻的。
有些話不能明說,但是魏氏的貼身大丫鬟春桃卻知道,若礙了雲哥兒的前程,十個霖哥兒都不夠賠的!
因著這個,魏氏收起了一貫的慈母作派,今兒個才會大動乾戈,為的就是好好給沈江霖緊一緊皮,彆真以為自己可以和雲哥兒平起平坐了。
同時,魏氏也是真的看不起這種偷雞摸狗的作派,覺得沈江霖愧對她這些年的教導,到底是姨娘生養的,根子上就是爛的。
案子既已斷下,魏氏便準備起身去花廳那頭處理事務,不在沈江霖屋裡多逗留,誰知沈江霖卻膝行幾步,扯住魏氏的裙擺,昂起頭來,一雙倔強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魏氏,臉上布滿了淚痕:“母親,您真的不信孩兒嗎?難道真的要孩兒以死以證清白嗎?”
魏氏原本已經壓下去的怒火“騰”地一下又冒了出來,她站在原地嗬斥道:“你這是在威脅我?今日大節下的,說了幾次死啊活的?事情都擺在眼前了,你還不認?怎麼?難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了你?”
王嬤嬤唬的連忙拉住沈江霖,磕頭哆嗦道:“夫人,霖哥兒小孩胡說呢,您彆當真啊!”
沈江霖難以置信地扭過頭,死死看著王嬤嬤:“媽媽,連你也不信我?”
王嬤嬤此刻哪裡敢站在沈江霖這一頭,隻一門心思拉扯著沈江霖和魏氏道歉,沈江霖突然一揮手,掙開了王嬤嬤,氣的頭腦昏脹,大喊道:“我說了我沒有拿就是沒拿!為什麼都要不信我!為什麼?!!”
十歲小小少年,尚未變嗓,喊出來的聲音夠響夠尖利,倒是把魏氏都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是徹底惱了,一巴掌打了過去,一點都沒留餘力,“啪”的一聲,沈江霖白皙如玉的臉上就浮現出五條紅痕:“下流胚子,你這是朝誰喊呢?想是平日裡我對你太好了,倒養出個不知尊卑的下作東西出來了!你要死就即刻去死,你要敢死我才信你沒拿這玉!”
春桃聽到自家夫人被氣的口不擇言起來,連忙上前扶住魏氏的手勸道:“夫人仔細手疼。”
剛想再勸兩句,平息這場怒火,就見原本跪在地上的沈江霖突然一躍而起,扭身衝著大門就飛奔而去,身上石青色的披風順著寒風張開鼓起,如同一隻飛翔的青鳥在“酔然亭”欄杆上展翅而起。
然後便聽“噗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之後,就再沒了聲音,肉眼可見,黑發沉入水中。
堂內死一般的寂靜,停頓了三息,叫翠柳的小丫鬟才尖叫了起來:“二少爺跳水了!”
正值寒冬,裹得嚴嚴實實在外麵走一遭都冷到打顫的節氣,此刻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寒風一吹,白雪便打著卷兒飄落在了“酔然亭”的飛簷翹角之上,靜靜俯臥著看著池上眾人撲過來救人的焦急萬分之態。
庭院中處處張燈結彩,縱使是光禿禿的樹乾上都有錦繡彩緞裝飾其上,寒風嗚咽著呼嘯而過,吹起廊簷下的四角宮燈,在冷風中打著旋兒,又吹過所有奔到池塘邊的人身上時,讓眾人都打了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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