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在沈江雲心中有著非同尋常的情誼。
當初碧月先是在魏夫人房裡做了一段時間的小丫鬟,被魏夫人調教了一番才與了沈江雲,沈江雲房裡人都默認,碧月以後可是要當姨娘的。
沈江雲對碧月也很是信賴倚重,雖說是奴才,但是碧月在沈江雲房裡可比一般小門小戶家的小姐還生活的好,衣服料子都是綢的不說,還經常能得主子們的賞賜,平時伺候沈江雲,沈江雲吃什麼,她就能吃什麼。
沈江雲的起居坐臥,甚至人情往來、每個月的月錢都由碧月收管著,房裡其他丫鬟婆子對碧月都是畢恭畢敬的,就是沈江雲自己,也敬碧月三分。
這碧月的名字,還是沈江雲親自取的。
碧月初入府時大字不識一個,但是伺候沈江雲日久,也沾了點文墨氣,知道了“閉月羞花”一詞,更是對自己的美貌有了自信,加上沈江雲相貌不凡,平日言談舉止斯文有禮,讓碧月一顆芳心早就全部掛在了沈江雲身上。
若單論情感,碧月算的上是沈江雲的青梅,沈江霖這個庶弟對於他卻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隻是這事,事關沈江霖清白,甚至說的嚴重點,關乎他的性命。
沈江霖將清白看的比性命還重,他已用行動證明過了。
沈江雲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讓人將碧月請了過來,在沈江雲看來,有什麼話當場講清楚,比互相猜來猜去的要好。
碧月是笑吟吟地進來的。
雖是個丫鬟出身,碧月的穿著打扮可一點都不像一個丫鬟。
頭上挽著雙螺髻,上麵斜插著一支累絲牡丹金簪子,上身秋香色銀鼠襖子,下身同色刻絲繡錦裙,腰間係著白玉雲樣玎璫用來壓裙幅,麵如秋月,臉上細細上著妝,十指纖纖,很是體麵。
隻見她笑著看向沈江雲道:“大少爺喚我?”
臉上一絲異色都看不出來。
沈江雲直接三言兩語,就將剛剛沈江霖的話給說了,然後擰著眉躊躇道:“碧月,這事可是你做下的?”
還好沈江霖此刻已經將茶盞放下來了,否則鐵定要把水都噴出去。
自己這大哥,看著一臉華光繡錦,說出來的話怎麼如此不動腦子?一點沒遮掩不說,還直接問對方事情是你做的麼?
你讓人家怎麼回答?
果然,碧月連連搖頭,忙稱“不是,不知,不清楚。”
沈江雲將心放了回去,扭頭看向沈江霖,一臉有心相幫卻無能為力的樣子:“霖哥兒,碧月說她也不清楚這事,要不你還是回去再仔細審一審你的丫鬟小廝們吧?”
沈江霖心裡的白眼已經翻到天上去了,他也不接沈江雲的話茬,直接目光鎖住了碧月。
那目光淩厲如刮骨刀,仿佛屋子內的溫暖都是假象,碧月隻覺得身上一陣寒涼,像是被那目光看透了一般,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慌亂。
隻是轉念一想,對方不過是個十歲小兒,自己今年都十八了,被一個小孩兒的眼神嚇著,真是太窩囊了。
想到這裡,碧月挺了挺背,臉上恢複了鎮定。
沈江霖不適應現在需要仰頭看人的高度,但是此刻也隻能如此,隻氣勢上是斷然不肯輸卻一星半點的。
“碧月姐姐,既然你說沒有,不知情,那我就要同你分辨分辨了。”
“我已經問過母親身邊的春桃姐姐了,春桃姐姐說你是巳時拿到的年禮和玉佩,是也不是?”
雖然碧月不知道為何沈江霖要說時間,但是她有直覺不該應下來。
隻是這隨便找個魏氏的房裡人都能打聽到,當時丫鬟婆子一大堆,都在魏氏廳裡分派年禮呢,不可能沒人知道。
無從辯駁,碧月隻得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然後便聽沈江霖洋洋灑灑繼續說了下去。
“既如此,你又說你先送年禮到我房內,又把大哥房裡的玉佩一起拿了回去,根據你的腳程,你應該是巳時一刻進的我的房內,發現無人就將東西放下了,回大哥的院子要有一會兒,我就算你路途中一點沒耽擱,也得巳時三刻回到這裡。”
侯府占地很廣,可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戶,從主院到沈江雲的“鬆林草堂”本就路程不算短,況且下人走的一般都是夾道,更是逼仄彎曲,再加上中間路過的花園子這幾天還有外麵來的工匠進來種花,早就用圍布圈了起來,所以碧月勢必還要饒道,以時下女子所教養的行止和步速,兩刻鐘已經算快的了。
沈江雲聽著聽著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明白為什麼沈江霖要說這些。
碧月躲不過,這些都是死的時間,隻能繼續點頭,但是她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大概知道沈江霖想說些什麼了!
“也就是說,如果碧月姐姐沒有撒謊,這塊玉佩也確實是我拿的,而我在巳時三刻碧月姐姐一放到大哥屋裡就拿到,然後再偷偷摸摸避著人跑回去,也算我兩刻鐘時間吧,這塊玉佩最早出現在我房裡也該是午時一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