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樂得喝茶看戲。
三夫人這個時候明智地不吭聲。
夾在當中的三少奶奶柏氏再次開口了,她插科打諢般朝陸栩生屈了屈膝,
“兄長莫要擔心,弟媳會照料好嫂嫂。”
上有長輩發話,下有弟媳遞台階,論理陸栩生該放手。
但他從來不是由人左右的脾氣,決定的事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母親有話當著兒子的麵吩咐便是,吩咐完,兒子再領著她去祠堂祭拜父親。”
陸栩生也很聰明,將父親給搬了出來。
二夫人噎了噎。
程亦安默默看著他們母子打擂台,對著陸栩生略有些刮目相看,
前世這廝怎麼來著,奉行男主外女主內,對後宅之務是一概不管,換做過去,他最嫌女人家聒噪,怕是跑的比大老爺還快。
眼看二夫人臉色很不好看了,程亦安輕輕瞟了陸栩生一眼,示意他自己可以。
陸栩生反而回了個安撫的眼神。
二夫人沒眼看了,視線移至程亦安身上,乾脆直接立規矩,
“栩哥兒媳婦,今日既然成了陸家人,往後便事事以家族榮耀為重,以夫君為先”
先是長篇大論,囑咐程亦安如何做位賢妻良母,隨後便開始給程亦安派任務,
“打今日起,你便跟著你大嫂學庶務,廚房的事便交予你了。”
新婚媳婦過門,要伺候公婆飲食,這是立規矩的第一課。
陸家每個媳婦成婚後均在廚房忙活了一陣,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而二夫人這麼交待,還有另一層深意。
陸栩生雖是世子之身,可國公府的權利依然掌握在長房手裡,中饋也由大夫人握著。
程亦安過門後,理應接管國公府的中饋,何不趁著廚房之事讓程亦安慢慢管家?
大夫人當然知道二夫人的打算,這是君子陽謀,她也阻止不了。
來之前,程亦安已經預料了這等場麵,畢竟前世就是這麼過來的。
隻是她一個要卷嫁妝離開的人,何苦摻和這神仙打架呢。
連說辭程亦安都想好了,正待開口,有一道略帶磁性的嗓音響在耳簾。
“母親”陸栩生先行施了一禮,男人身形修長,眉宇間的沉穩和冷峻很好壓住那身吉服的豔麗,令他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奪目逼人。
“母親給媳婦立規矩理所當然,她也著實該學會如何相夫教子,至於廚房庶務”陸栩生語氣頓了頓,“兒子瞧來,暫時不必了。”
二夫人臉色險些繃不住,“為何?”她緊緊盯著兒子,視線很有壓迫感。
陸栩生從容依舊,回道:“她身子弱,性子又軟,將將進府,貿然讓她掌管廚房恐鬨出笑話,兒子的意思是慢慢來,先讓她在母親和嫂嫂跟前學著,進益一些再說。”
昨夜陸栩生一宿沒睡,回想前世兩段婚姻均以失敗告終,心裡滋味難辨。
程亦安不肯跟他過日子,是不是因為他不是一位好丈夫?
前世他從不過問後宅,以至於讓程亦安在母親手裡吃儘苦頭,母親心裡不待見她,拿她跟大夫人鬥法,結果是什麼,結果是程亦安小產。
小產過後程亦安鬱鬱寡歡,夫妻二人半年不曾同房,等到她身子恢複,恰恰又發生了那樁事導致二人和離,程亦安當年毅然決然離開,難道不是因為在陸家受了委屈?
且不管程亦安願不願意留下,他要自省,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今生他斷不能坐視後宅不管。
至於國公府的爵位和中饋,他自有法子拿回來,而不是以程亦安吃苦為代價。
他給了母親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後退了下來。
二夫人卻絲毫沒領悟到兒子深意,氣得渾身發抖。
“栩兒,這是陸家的規矩,你要破了祖宗規矩麼?”
陸栩生也想好了對策,他慢條斯理回道,
“兒子以為,子嗣為大,待誕下子嗣後再執掌家務不遲。”
這一樁結結實實堵了二夫人的嘴。
原來兒子是不信任程氏,想等程氏孕育子嗣後再來掌家。
此等思量也不失穩妥。
總歸中饋在大夫人手裡也不是一日兩日,不急於一時。
二老爺過世後,二房式微,急需繁衍子嗣以助二房聲勢。
二夫人被說服了,況且兒子的脾氣她心知肚明,爭執下去吃虧的是自己,於是頷首道,“也好。”
大夫人鬆了一口氣,老太太也沒提出異議。
皆大歡喜。
陸栩生帶著程亦安告辭。
程亦安神清自在跨出門檻,看了前麵的男人一眼。
嘖,腰板真硬。
她要那破中饋作甚,前世管家管的還不夠嗎?
吃力不討好。
雖說陸栩生是為了跟她撇清關係而替她撐腰,但程亦安不得不感慨一句,
瞧,夫君會做人,還真沒她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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