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狄府。
楊氏獨自空坐屋中,呆呆望著桌上漸漸變冷的飯菜。
這是她辛苦兩個時辰,才做好的一桌飯菜,本想與夫君共度元日,誰知卻像寡婦一樣,獨守空屋。
這時,一名二十歲不到的小廝奔了進來,朝她陪笑道:“娘子,奴去問過了,阿郎一會就回,您再等等。”
楊氏淒然道:“狄順,你老實告訴我,這次又是什麼案子,竟讓他連元日都不回來?他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家了?”
小廝狄順苦著臉道:“娘子,您可彆生氣啊,阿郎身為法曹參軍,發生如此詭異命案,不能不去啊!”
楊氏道:“他平日辦案,我何時阻過他?可今天是什麼日子,就連長安城的聖人都與群臣歡宴,他卻還忙個不停,難道這並州城缺了他,大家都過不了日子嗎?”
狄順忙道:“若是彆的案子,阿郎定回來陪您了,可這次案子太過詭異,若不偵破,隻怕城中不得安寧。”
楊氏哼道:“你休要嚇我,不就死了個人嗎?”
狄順道:“奴不敢騙您,這次的案子,聽說是魔神殺人案!”
楊氏臉色微白,斥責道:“你這小廝,以為危言聳聽一番,我就不怪他了?”
狄順道:“您聽我說啊,這次死的是城中沙大戶的夫人,她死的可蹊蹺了,門窗反鎖,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對大門,周圍點著十二盞明燈。發現屍體的仆人,差點嚇瘋了!”
楊氏哼道:“我跟夫君也有幾年了,這種案子也不是沒聽過,定是用某種機關,又或藏了密道之類。”
狄順道:“阿郎檢查過,機關密道都沒有,連阿郎都被難住了。據說地上有條血跡,從屍體連向隔壁一間屋子,您猜那屋裡有什麼?”
楊氏道:“什麼?”
狄順也不知想到什麼,渾身一哆嗦,陰森森的道:“屋中有一副魔神畫像,血跡就停在畫像前,畫像中的魔神拿著柄鐮刀,那鐮刀上還滲著血呢!”
楊氏嚇得站了起來,急道:“這一定是凶犯的把戲,對不對?夫君肯定能識破的,對不對?”
狄順道:“那就不知道了。阿郎怕您擔心,讓我回家跟您解釋,哎,也不知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便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
兩人都嚇一跳,狄順叫道:“不會真是魔神,把阿郎殺了,又追到咱們家裡了吧?”
楊氏罵道:“呸呸呸,你這小鬼,胡說些什麼,要真是魔神,還會敲門嗎?”
狄順笑了笑,道:“那也是。”快步過去開了門。
隻見漆黑的門外,站著好大一群人,領頭的人國字臉,兩撇大胡子,赫然是並州都督,任雅相。
狄順隻遠遠看過任雅相一麵,從未想到,這位並州最高長官,竟會來狄府!
“小、小人拜見都督!”他急忙下拜。
任雅相笑道:“起來吧,狄參軍可在府?”
狄順忙道:“沙府發生命案,阿郎辦案去了。”
任雅相怔了怔,感歎道:“正日裡竟還在辦案,難怪聖人如此看重狄仁傑,令人佩服,令人佩服啊!”
狄順愣道:“任都督,您說什麼,聖、聖人怎麼了?”
任雅相擺擺手,道:“沒什麼,深夜打擾,實在冒昧,幫我向你家夫人致歉一聲。”
說完,帶著大隊人馬轉身走了。
任雅相身為並州一把手,原本是趕著入京參加大朝會,誰知卻在半路,接到朝廷發來的誥書。
他手下的法曹參軍狄仁傑給聖人托夢,進獻一件神藥,聖人龍顏大悅,將他連升十級,調到長安擔任大理寺少卿。
這簡直是一飛衝天!
任雅相權衡之後,決定命副手代替自己參加大朝會。
反正他就算參加,那麼多都督刺史,也根本沒機會跟聖人說句話,還不如去賣狄仁傑一個人情。
狄仁傑將來要是發達了,說不定還能在聖人身邊幫他說幾句話,比參加大朝會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