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26):春夢,驚擾(二合一)_舊日音樂家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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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26):春夢,驚擾(二合一)(1 / 2)

divid="tet_c"範寧和露娜先後跳下馬車。

白色沙灘上有很重的炎熱水汽在升騰,烘得人感覺跟蒸桑拿一樣。

充沛的降水轉瞬即逝,腳尖的觸感從泥濘逐漸到乾燥,範寧繞著幾輛馬車走動查看後,才發現沙灘往內不遠處仍然是一片雨林,但的確不知道怎麼就來到了這裡,之前商隊在雨林中已經穿梭了一下午,離海是有一定距離的。

“迷路而已。”這時馬塞內古的聲音傳來,“總歸會有幾次迷路,這兩天行路有些倉促,正好快到晚上,早點歇息,往裡走,挑塊地方生火。”

在他的指揮調度下,商隊開始稍稍調整挪步。

剛剛肆虐嘶吼的暴風雨,如今已徹底察覺不到餘韻,夕陽漸漸落下,遠處的海麵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紋,浪花安靜地拍岸又褪去,留下一**淺色的海藻和破碎的貝殼。

在炎熱的天氣下長途跋涉,新鮮肉類、蔬菜和水果都無法長期攜帶,但南國的旅人很難淪落到完全吃乾貨的程度,因為“芳卉詩人”的繁多贈禮會一路如影隨形。

有些人在附近撿來了幾筐蘑孤,馬塞內古仔細地篩選了一遍,丟棄了小部分拿不準的,便讓廚師們投入了沸水之中,接著投進去的是幾片香料葉、乾筍、薑塊和白胡椒粒,還有從沙灘上清洗而來,用鹽簡單處理過的海藻。

不出多時,範寧就嗅到了一股隱約遮掩但誘人無比的奇香。

見到他抱琴落座於沙灘,幾位女孩子一時間圍了過去,包括之前說“不是她喜歡類型”的長姐卡米拉,然後兩位見習遊吟詩人和家族長子特洛瓦緊隨其後。

雇主克雷蒂安在征詢著“指路人”關於善後的補償或撫恤事宜,這幾天己方商隊減員了4名雇工和車夫,按馬塞內古的話來說算是“過於倒黴的倒黴蛋”,因為自己手底下反吃的黑幫人數都已經超過30了,相比起來他需要負責的保護目標,隻有特洛瓦手臂上掛了點彩。

旁邊的雨林潮氣未收,又濕又熱,蛙聲閣閣地叫著,再加上蟲鳴唧唧,不光煮蘑孤的地方,整個靠海的窪地都像一口半敞開的鍋,那地平線徘回的殘陽則是一團紅澄澄的火,緩緩地熬煮,緩緩地熬煮,讓蘑孤湯咕都啦都地響,鍋蓋一揭開,鮮香味便急不可耐地鑽出,連幾個裹著白紗布的傷員都精神大振,仿佛對著空氣咬上幾口都能得到極大滿足。

另一邊還有人在數點著從近海沙灘下挖出的肥美海鮮,不出多時它們就會變成柴火烤架或平底煎鍋上的佳肴美饌。

熱情浪漫的盛夏,豐富多彩的物產,美妙動聽的音樂,伴隨一路的槍戰械鬥,粗魯的財富流轉,與留下的已趨腐爛的屍體。

範寧在持續理解著暴力與田園詩。

“叮~冬~冬~叮~冬~冬......”

指尖下的吉他流淌著6/8拍的分解和弦,高音的兩根琴弦,則被他撥響了一條帶著附點和波音的甜蜜旋律。

在這四五天的旅行中,他彈遍了《冬之旅》的全曲,但最符合當下身心狀態,最喜歡反複去唱的,是現在的第11條:《春夢》。

夜空,純白的星光翩然下降,女孩子們蜷著腿托著腮,幻想著通過音樂讀清這位遊吟詩人的過往,渴慕的思緒從她們玫瑰色的身軀裡迸出,就像流光鑽出輕紗,就像燭火透過燈盞。

第4小節弱起,範寧唱出a大調的歌謠,速度稍快,曲調婉轉,嗓音溫柔:

“我夢見繽紛的鮮花,

那是五月的花朵;

我夢見翠綠的草地,

到處有鳥兒在歡歌。”

在流淌的琴聲裡,短短的四小節詩歌,瞬間將聽眾帶去了一個幸福的過往夢境,一個怦然心動的春日。

安隻覺得那個陽光下的街道被花叢簇擁著,喜歡的人在前方牽手引路,發絲飄揚間回眸而笑.....

模湖的情話因風而來,季動在心慌意亂間生長......

但很快,主人翁的美好夢境被寒冷和噪音打斷,範寧手中的三拍子伴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尖銳的減七和弦與八度震音:

“雄雞初啼的時候,

我的眼睛已經醒來;

外麵又冷又黑,

是烏鴉在屋頂上徘回!”

主人翁的情緒也帶上了激動和惱怒,尤其是唱到高音還原fa,那一聲雅努斯語版的“烏鴉raben!”時,範寧的聲調陡然拔高,帶上了一絲被吵醒美夢的咬牙切齒的無可奈何,讓露娜整個人都聽得怔了一怔。

戲劇性的處理起初讓人忍俊不禁,但安設身處地去代入細思,隻覺得淒涼和令人憐惜。

“又是誰在窗戶上,

畫上這些綠葉;

莫非在嘲弄這個冬天裡,

看見鮮花的入夢者?”

範寧歌唱的速度變為慢板,情緒帶上妥協的平息,並逐漸轉回了起初的夢境歌謠,但有現實的愁苦成為了潛意識中的陰霾,一切都是無可奈何與五味雜陳:

“我夢見永恒的愛情,

夢見美麗的女孩,

夢見了心和熱吻,

夢見歡樂和幸運。

雄雞初啼的時候,

已經把我的心叫醒;

我孤零零地坐著,

回想著我的夢境。”

古典吉他的伴奏律動變為/4拍,一切變得平緩和停滯,主人翁在最後詩節中訴說似地發問,現實中是希望渺茫的黑暗與陰冷:

“我重新閉上眼睛,

心跳裡還有熱情;

窗外的樹葉何時才能變綠,

我何時才見得到我的愛人?”

歌曲本來是a大調的主調性,尾聲卻不知何時被範寧改成了暗澹的a小調,隻剩下悵惘的遐思和牽念,正當眾人回味著其中的感傷餘韻時,人群中突然傳出一陣驚呼,與範寧掃弦掃出的最後一個a小三和弦幾乎同時——

“你們看海岸邊怎麼突然有艘船?”

這不合時宜的聲音,雖然影響不了範寧本身的演繹,但無疑破壞了樂曲最後一刻臨近完美的聽感閉環,旁邊椰樹上幾顆本來閃爍著桃紅色光芒的果實,最終退回了紅色成份相對更少的橙色。

範寧咬著嘴唇皺了皺眉,他之前本來就在“池”相汙染中暴露過多次,近日在這片土地上構思音樂,靈感似乎受了更多“池”的影響,本來是在借彈琴紓解一些現實和夢境中的躁動,也有點興致繼續奏唱後麵的《孤獨》和《郵車》,這下情緒全部變成了煩躁。

但這也不能怪出聲的聽眾,看到了莫名其妙闖入的人或物,第一時間大聲提醒是對的。

眾人循聲望去,海岸邊的確停了艘船,在夜色中很明顯,因為窗戶裡的燈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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