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沈瑤初應該不會再見高禹川了。明明打定了主意,和自己的少女情懷總是詩徹底說再見。可如今,她卻親自把自己的咽喉送上,讓高禹川緊緊扼住。
哪怕現在領了一張證,她還是時不時會產生放棄的想法。每次她這樣想的時候,他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出現在她麵前,考驗她本就不堅定的決心。一切似乎走進了死胡同,她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可以堅持多久。
如果沒有愛,那麼,請給她錢吧。把他們的關係變得簡單一些,這樣,她不會期待,他也不用負擔。
辛苦的一天終於結束,沈瑤初下班後,一直有些飄忽,班車到市區停下,拎著從單位買回來的包子饅頭走在不平的窄巷裡。好不容易到家,用鑰匙打開家門,拖鞋都還沒換好,沈瑤初就聽見客廳裡傳來低抑的哭泣聲。
沈瑤初抬眸一看,心中已然有數。嫂子一見她回來,立刻斂起了表情,用紙巾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說道:“媽,瑤初,那我先去帶孩子做作業了。”
嫂子路過沈瑤初身邊時,沈瑤初忍不住起了些雞皮疙瘩。
這一幕一年要在家中上演數次,每一次的目的都是一樣——為了要錢。
果不其然,那邊嫂子剛走,這邊媽媽周紅麗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了:“瑤初,你這個季度的績效多久發啊?”也不等沈瑤初的回答,就開始道她的難處:“沈偉義這個月又沒掙到錢回來,沒有底薪的工作你也知道的,他不開單,公司就隻交保險了,他這個身體你也是知道的,心衰加腎衰,你嫂子也不敢逼他。這一說又半年了,要複查了,得要錢啊,凱凱的興趣班要交錢了,得一萬七。”
沈瑤初身上的涼意還沒散去,看著周紅麗那嘴臉,心中有一瞬間的失望,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一邊摘圍巾一邊冷漠地回答:“我沒錢了。”
沈瑤初的四個字立刻把周紅麗點著了,她馬上開始梨花帶雨地輸出:“你哥有病,逼狠了,發起病來誰能承擔後果?你嫂子工資低,你做姑姑的,又是醫生,你不貼補,誰貼補?”
沈瑤初聽到這裡,忍不住反駁:“他們沒錢就不要生孩子,眾籌養兒子,我聽都沒聽過。”
“你說話還能再難聽點嗎沈瑤初?你住家裡吃家裡,我都沒找你……”
沈瑤初沒耐心聽,直接打斷:“您確定沒找嗎?我今年已經給了三萬多了,現在才幾月?我每天隻在家吃一頓飯,怎麼都夠了吧?”
沈瑤初已經厭惡了嫂子的套路,哥哥的軟弱和媽媽強勢要錢的麵孔。她懶得說下去,把單位裡買的包子饅頭放在桌上,“我也不是印錢的,再說了,我也有孩子了,以後我還要養我的孩子。”
沈瑤初不說孩子還好,一說,周紅麗立刻跟被點燃的炮仗一樣,炸了:“你還好意思說啊?領了證才說,你是想把我氣死?我嫁女兒的,沒見過自己的女婿,沒有兩家人一起見麵吃飯訂婚,沒有彩禮三金的送上門,你主意真是大上天了,我看你是準備把你爸從墳裡氣出來!”
沈瑤初不想提這些,也不願和周紅麗糾纏,“彩禮會給的,已經說好了。”
想到和高禹川談彩禮的場景,她就忍不住感覺到一陣難忍的羞辱,她用俗世裡她鄙夷的東西去褻瀆了謫仙,雖然謫仙輕描淡寫,可她還是為自己感覺到悲哀,在他麵前,她徹底丟掉了她視如生命的自尊心。
她胸悶難忍,最後隻說了一句:“他執飛了,等回來了,會上門把錢給你的。”
周紅麗被她的話氣到,她要進屋了,還攆著罵:“你這沒良心的丫頭,我要真的想靠你結婚掙錢,我不早點就把你嫁了?我還給你讀那麼多書做什麼?你哥中專畢業考不上我就不給他讀了,你會讀書,醫學生讀七年,我是不是咬著牙供?”說著說著,周麗紅就哭了起來:“我不是心疼你這麼不明不白地結婚?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男的根本不把你當回事?要是當回事,怎麼可能領證前不到家裡來?”
沈瑤初進了房,周紅麗沒有強行進來。屋內沒有開燈,隻有台燈下的一個夜燈娃娃亮著,散發著微弱的光。
門外,周紅麗還在喋喋不休,“我看錢有錯嗎?一定要嫁到那種一塊錢掰成兩瓣花的男人,才叫愛情嗎?貧賤夫妻百事哀,人品一眼怎麼看得準?錢都是明麵上的,不僅能讓你過得舒服,我們也能沾點光。你馬上也有孩子了,你要是生個女兒,你才能理解我!”
……
沈瑤初背靠著牆站著,心裡五味雜陳。周紅麗一直是這樣矛盾的存在,不和她談錢的時候,她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談錢時候又刻薄到了極致,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沈瑤初內心對母愛的渴望,讓她總是下不了決心徹底離開這個家。
當然,周紅麗也不是每句話都說得沒有道理,比如說高禹川和她的關係,倒是一針見血的。
沈瑤初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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