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李世民麵前是好大塊空地,光禿禿的,幾個粗大的樹樁在無聲的控訴它們受到的劫難……
在樹樁的周圍,一個就地取材,用一堆還泛著青色的木料搭建了一個長長的棚子,棚子下正躺著一隊傷兵,低沉的哀嚎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這次出征,但凡跟隨李世民衝鋒陷陣的,無一不是軍中精兵中的精兵,不說百裡挑一,幾十選一還是有的。
可即使這樣,一場追擊戰下來,麵對著敵人的臨死反撲,受傷者也不計其數!
李世民心情複雜的站在台階抬眼望去,僅僅在這個棚子下麵,就躺著差不多有近一百多人!
不過令李世民稍感欣慰的是:在棚子下還有不少手臂上綁著白布條的輔兵,他們正在忙忙碌碌的為躺在地上的傷員上藥,包紮。
雖然場麵有些忙碌,但如果仔細一看,確是忙中有序,跟以前每一次打完仗後,都無比混亂的傷兵營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在棚子的後麵,那裡建有一排房子,也不知原來是乾什麼用的,現在卻被人在牆上開出一排的小門,一些身著白袍,夾雜在灰衣輔兵中間的軍醫和學徒格外顯眼,像是搬家的螞蟻一般,不停的從一個個小門裡進進出出。
這個院子裡的人大都是軍中老人,年輕人隻能打個下手,而這些老人大多都跟隨過李世民,雖然李世民打著赤膊,但是對他熟悉的自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老兵們都不是新丁,知道什麼時候該乾什麼,什麼時間不要計較什麼。
雖然秦王身份高貴,但是在,也實在沒有時間見禮,所以即使李世民過來,這些人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活,頂多抬頭咧嘴笑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李世民在這種情況自然也不會見怪,一路走來,不時微笑麵對這些忙碌的兵卒,讓這些最基層的兵卒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棚子的頭上,一個長相憨厚的壯漢正趴在一副竹床上,後背一條長長的刀口從肩膀一直劃到腰間,一個身著白袍的軍醫正飛快的為壯漢縫合,沒有麻藥,壯漢也沒有暈過去,蘸了酒精的針線直接穿在肉上,不說那血肉模糊的場景,就單單針線發出的“呲呲”聲,都讓人心驚膽顫!
古有關公刮骨療傷,今有壯漢針縫止血,同樣的清醒,同樣的疼痛,同樣的一聲不吭,如此場景,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軍中悍將見了,也不得不在心裡誇一句,真漢子!
軍醫的動作非常快,李世民過來時,傷口就已經縫合結束。
眼神的餘光看到有人過來,軍醫卻忙的連抬頭看一眼的功夫都沒有,飛快的從隨身帶的皮囊裡倒出一些酒精,用一塊乾淨的紗布沿著壯漢傷口仔細擦拭一遍。
等到壯漢身上快乾涸的血跡都被擦掉,殷紅的鮮血從傷口透出來時,這才為壯漢上藥。
軍醫的手法說不上溫柔,隻是很快,李世民甚至沒有看清他手上敷藥的動作,軍醫就已經開始為壯漢綁上繃帶了。
而壯漢雖然後背被酒精殺得火一般的疼,甚至比被人砍一刀的時候還要疼,可是他卻愣是忍住不吭一聲,隻是鼻子在不停的抽動……
這不是疼的,這是饞的……壯漢不知道這些改名叫醫護隊的軍醫們們為啥要把這麼香的美酒抹在背上,也不知道為啥這東西抹傷口上就像撒鹽一般火辣辣的疼,但聽軍醫說這是神醫蕭寒交代的,立刻就把所有的疑問拋到九霄雲外!
神醫說的,能有錯!隻是……你能不能少塗點,給我留一口嘗嘗……
懊惱的看著輔兵抱著皮囊到了下一個人身邊,壯漢這才收回戀戀不舍的目光,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感覺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清涼涼的感覺,壯漢忍不住出聲,神醫果然就是神醫!
剛想讚揚一下為他處理傷口的輔兵,突然感覺眼前一黑,似乎有一個人正站在他的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誰啊!”
剛剛處理好傷口的壯漢不滿的叫了一聲,努力翻著眼睛往上瞅,誰知這一瞅,正看到李世民那張俊秀的麵孔!
壯漢登時一愣,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伸手一搓眼睛,再瞪大眼睛仔細一看!
“秦王……殿下!!!”
壯漢嗷的喊了一嗓子,聲音之大頓時將棚子裡所有傷號的眼睛都吸引了過來!
剛剛隻是輔兵和軍醫看到李世民來了,傷員們光顧著疼去了,竟然沒有一個發現李世民來看他們了,所以現在壯漢一喊,一個個都忙著抬頭尋找李世民的身影。
站在壯漢麵前的李世民此時上身,腰間和胳膊都被白布包的嚴嚴實實,胸口上隱約還有血絲從傷口溢出,打眼一看,和一個普通的傷號一模一樣,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張讓蕭寒無比嫉妒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