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酉時,林靖澄才匆匆趕到韋府,身上早已換了一身素服,下了馬車便是直奔府內。但見嶽丈韋邈且在堂外的台階上坐著,林靖澄朝嶽丈韋邈拜了拜,再進了正堂,高聲慟哭,“驚承訃告,突聞內兄作古,靖澄悲慟萬分,國失棟梁,家失柱石呐~”
慟哭了好一會兒,林靖澄俯身在穿著一身孝服的韋晟,還有一身素衣的顧氏麵前,安慰道,“嫂嫂尚望節哀順變,畢竟還有這麼一大攤子的事兒需要嫂嫂操持呢,若有什麼難處,儘管尋阿英,她若處理不了便回來尋我。”
韋氏穿著一身素服,在一旁也是勸慰著嫂嫂顧氏,“老爺說的極是,林韋本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如此便多謝妹弟與妹妹了。”顧氏抹了抹眼淚,看了看靈堂上韋儼的牌位,又忍不住失聲痛哭。
“晟兒以後也需多懂事些,家裡以後可得靠你撐起來了。”林靖澄又向韋晟說了一番,希望其以後能安分些,韋晟也隻能應下。
林靖澄回頭見嶽丈還坐在台階上,不禁低聲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韋邈身邊,欲將其扶起,“嶽丈大人,地上涼,您老身子怎能禁得住啊。可莫要再坐在地上了,這晟兒以後可還得常常聆聽您的教導呢。”
韋邈便順著起了身,回頭看了一眼韋儼的牌位,眼神都有些渙散,聲音都有些乾啞,沉著聲說道,“韋儼畢竟是老朽的兒子,他被押入大理寺一事,已是人儘皆知。聽說是上柱國的新婿呈給陛下一冊賬簿?”
林靖澄都未曾想到,嶽丈竟然這麼快就將話題給抖出來了,便趕緊回道,“是有這麼一冊賬簿,在陛下手裡。不過陛下都尚未深究,想必此事便是這麼揭過去了,嶽丈也勿要多煩心。”
韋邈聞言便沿著廊下負手而行,林靖澄見此緊跟在嶽丈大人身後,隻聽聞韋邈緩緩道,“身在這個位置,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呢,哪有這麼容易就揭過去的。陛下雖未曾多言,但此事必是要有個說法的。”
林靖澄這還哪能不明白韋邈的意思,陛下手中的賬簿不論是真是假,也不論是不是真對韋家不利,韋儼雖死了,但是陛下未曾深查,反倒是使韋家成為了眾矢之的,老太師此言何意?那便是需要找個替罪羊下來,把事全部擔下來。隻要有人把事擔下來以後,韋晟及韋家的後代才能安享太平,後麵老太師即便給韋晟要了個官職,也不會有人多議論。
“那,全憑嶽丈做主。”林靖澄跟在身後拱手行了一禮。
“靖澄,你是尚書令,統管六部,長安城裡除陛下外,應當沒有人比你更熟悉六部的情況。”
“小婿時時感念嶽丈大人的提拔之恩呐!內兄生前跟小婿閒聊時便說過嶽丈大人有些不公平,每每都是偏袒小婿多些,這才讓小婿坐上了這尚書令之位。”林靖澄應是有些誤解了,卻又有些玩笑來化解,說的煞有其事似的。不過這話倒也是沒假,韋儼作為韋邈的親兒子,都沒被提拔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文官之位。隻不過嶽丈韋邈既然提到這件事,結合之前說的必定是要從自己這一派中抽走一個替死鬼,來頂韋儼之罪。
“民部侍郎那個叫葉···葉什麼來著。”韋邈恰似是忘了民部侍郎叫什麼,有些故意沒說出他的名字,“老朽都久彆朝堂了,這些事也記不清了。”
“民部侍郎葉作舟。”林靖澄拱手說道,但是心裡卻可不是這麼想的,哪有什麼久彆朝堂記不住呀,儘管真的記不住,這葉作舟還有一個身份,便是韋晟的嶽丈,韋家的親家。按輩分來說,韋邈是比葉作舟高了一輩兒。韋邈是老了,但倒也沒到了記不住的程度,老太師之意恐怕是在劃清界限,也是在暗示便用他來當替罪羊,這是再合適不過的。
林靖澄也不禁暗自腹誹,這嶽丈大人是真的心狠,連自家的親家都不放過。不過也要如此做才能說得通,嶽丈為女婿購置房產才犯了這貪墨之罪,合乎情理。畢竟是韋晟的長輩,如此看下來他便是最佳替罪羊。這也是韋邈在給韋家指了一條明路,同時也是告訴自己放寬心,不會找自己這一派的人出來,如此說來林靖澄也算是可以長舒一口氣。
“哦,倒是想起來了,這還是我韋家的親家,倒是真老了,孫子輩的事兒老朽都記不清了。”果然,韋邈接下來的話就印證了林靖澄的猜想,“這件事老朽不便多說什麼。但是這件案子既然已經出了,連禦史大夫都薨了,那便還是要一查到底的,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也是要給我韋家一個清白。”
林靖澄趕緊應了下來,“此事小婿親自督辦,定是要給內兄一個體麵。”
韋邈之意便是葉家在此刻還算是韋家的親家,隻要將此事擔下來,後麵還有的說。但是我老頭子不能出麵,免得落人話柄,或說倚老賣老仗勢欺人,那便隻能讓林靖澄私下去提點提點葉作舟。這件案子既然出了就一定要有個結論,而禦史大夫死了,眾人都說是歿了,什麼人死了才說歿了?那是一般人,禦史、大夫這等三品以上的官員若是死了,那得叫薨。老爺子韋邈表達的便是我兒韋儼是清白的,即使是死了,也應該是承著禦史大夫的身份而死,而不是一個不清不楚的罪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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