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玄寂道人與楊老太爺仍在府中揪著前塵往事,林儘染與元瑤則是去了清池觀。
前兩日,楊湜綰借著談買賣的名義至驛館傳信,說是原請了玉真道長前去楊府施法,不料竟被玄寂道人橫插一腳。可從頭到尾也絕口未提與楊季常之間的交易,恐會徒添二夫人心中的負擔。
可良機也難再覓,元瑤稍稍斟酌後,索性便做了先前去探查的打算。
似林儘染這般,從未信那鬼神之說,但終究須得有些忌諱在裡頭。前一日齋戒沐浴,此行也並未帶上隨行侍衛,隻有驅車的申越,畢竟隻是探查,又非定了案,倒也無須動這般陣仗。
“未曾想,夫君也是善信,瞧著頗為虔誠。”元瑤可是將林儘染的動靜皆看在眼裡,禁不住調笑道。
“橫豎禮多人不怪,守些規矩算什麼,神仙真人與那些善信瞧了都不會怪罪。”
林儘染這番話倒有意思,可細細琢磨來卻是這個道理。若是此番前去端著身架子,即便鬼神不怪罪,恐在清池觀的善男信女便會生出諸多言辭,須知人言可畏。
談話間,已至了清池觀。
林儘染一行下了馬車,繞過山門前的影壁向觀內走去,又見高聳的六柱五樓五間衝天華表石牌樓,上書‘清池觀’三個大字,踏階而上,這才堪堪到了山門。途中遇十方善信皆行三跪九叩之禮一路而來,虔誠模樣讓林儘染的心中都不禁暗自感慨。
“這清池觀內除卻三清殿與東院的兩所淨院,定要去甘河橋、碧波亭與中殿前的風水台這三處瞧瞧。”
申越這幾日倒是打探來不少清池觀的消息,這碧波亭自不必多說,是善眾朝拜完三清殿後,再要去聆聽玄寂道人論道之處。
似林儘染一行方才踏入山門,便見著南北向的單孔石橋,橋身、橋麵為葉青石所砌,橋欄則用漢白玉雕刻而成,這便是甘河橋。然卻橋下並無潺潺流水,也無深潭,名為甘河實則為旱橋。
而橋下懸一銅鐘,若善信以投擲銀錢震響,則有財運亨通之寓意,又因其西側興的是財神殿,故而此處亦是十方善信趨之若鶩之所。甘河橋下瞧著已似有百餘金,可卻無人敢取。隻玄寂道人遣觀中道士每月將橋下銀錢取出,以作觀內供養。
“若是算上善信予觀內添的香火錢,觀內道士做法所得供養,這清池觀的確算得上是錢塘內最大的銷金窟。”林儘染愈加的感歎,當下方才理解元瑤所說清池觀的此般分量。
隻是往三清殿去的路上,便有聽聞善信說到:
“雖說今日玄寂道人去了楊府,未能聞其教誨,可座下弟子玉真道長在風水台施法,我等有幸觀摩。”
“是極,玉真道長是玄寂道人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想來法術也愈發的精進,傳聞他便是清池觀下任觀主。”
今日前來清池觀朝拜的善信多也是衝著玉真道長要在風水台現些‘神通’,企盼玉真道長能為自己施法,求個驅邪避災,順泰祥和,似這般日子,都不必予他供養錢。
應他所言,便是要行善積德,增添福報。故而即便知曉玄寂道人未在觀內,卻仍有如此多的信眾蜂擁而至。
當然,這也不過是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術法,愚弄這些無知百姓,讓其宣揚出去。這信的人多了,自然也都無可置疑。
林儘染見狀,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快了些,自然是要趕在最前頭,靠的近些方能看著熱鬨。
“夫君,妾身想去東院瞧瞧。”
林儘染聽聞元瑤此言,步子都稍稍緩了些,遂問道,“去東院作甚?先去風水台瞧了熱鬨,再去東院也來得及。”
“申越與隨行侍衛皆入不得東院,何不讓妾身先去探路?這玉真見過妾身一次,恐為其辨識,橫生枝節,再欲探查東院便未有這般容易。”
元瑤這番話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林儘染心中仍有些不安,皺著眉稍稍思索片刻後才道,“快去快回,倘若東院確有異常,莫要逞強。”
“妾身醒得。”說罷,元瑤便施施然往清池觀的東院而去。
申越卻是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元瑤的倩影,眼神也未多停留,便跟隨自家姑爺腳不停地往風水台而去。
元瑤應有些身手,林儘染心中多少是有一杆秤。莫說早前她能輕易上攬月樓的七層而氣息未亂,那身勁裝腰間應是藏了一柄軟劍,若無身手,怎會隨身攜帶武器呢,隻是皆心照不宣地未曾點破罷了。
遠遠便瞧見烏泱泱的十方信眾將這風水台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若非風水台約莫有三五尺高,根本瞧不見中間是何動靜。
隻見在這高台之上,玉真身著紅色道袍,披發仗劍,踏罡步鬥,敕起五雷,上表章、焚符籙,拿班做勢的忙碌了一大陣。又施著斬妖滅鬼,祛除邪氣的神通,左手捏著黃符紙,右手持著桃木劍,生生在諸人眼前,令鬼祟伏誅。
幾是三刻已過,淩亂的發絲被汗水黏膩在玉真的額上,呼吸亦有急促,累的有些喘息,似是方才施法已用得力竭,當下便要送神收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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