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二位公子被禁足,終究是家事,大公子倒還有些個說辭,隻當是在家中籌備與吳府的婚事,可一連幾日林明德都未曾出現在翰林院,當真是令人生疑,這尚書令府究竟發生何事。
是日,二皇子至積善寺,行色匆匆,與一黑袍男子打了個照麵,遂一言不發的穿過暗深的長廊,直奔寒園。
園內湖水闊蕩,四望無人,靜謐的夜色中唯湖中央的閣樓燈火隱隱。二皇子於岸上望著樓上那道映在窗紗上的修長倩影,眉頭一擰,遲滯片刻後又步履匆匆進入閣樓。
二皇子雙手破開房門,震得門‘乓啷’作響,可剛剛踏進去,又小心地將房門闔上。自進屋內,不發一語,望了一眼閣中相對而擺的兩張桌席,見上麵酒肴豐盛,卻又顯得淩亂,毫不客氣地盤膝坐在案邊,伸出二指輕觸酒杯,扯著唇角一聲輕笑。
“承熠倒是來得巧。”
淑貴妃從樓梯上施施然踱步下來,神色嫵媚,體態端莊,三兩步就坐在二皇子對麵,笑問道,“尋母妃有何事?”
二皇子抬起頭,目中慍色毫不掩飾,冷笑道,“母妃往積善寺是否來的太勤了些?”
淑貴妃淒冽的一笑,以袖掩麵,狂飲一杯酒,聲音和潤,言辭卻是不羈,“你父皇都不在乎,承熠又何須操心這些?”
淑貴妃?好一個淑貴妃!從古至今,還未有哪個妃子能隨意出宮,饒是皇後都未曾有這等殊榮。縱使出宮,當也是前呼後擁,宮女太監細心伺候著,侍衛用心護持著,哪能如她這般的光景。與其說,這份是殊榮,倒不如說是楚帝對她的漠視,以及羞辱。
這也無怪任來風會說一句,二殿下是個不得寵的皇子,從他母妃這兒就可見一斑,倒也不知從何時算起,興許是從擢升她為四夫人之一的淑貴妃,亦或是前幾年?饒是淑貴妃自己都早已忘卻。隻知這般的自由舒坦,但卻獨獨沒有尊嚴。
後宮之中,皇後以下數得上名號的還有四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及八十一禦妻,獨獨四夫人中其餘三位皆是空缺,但淑妃又僅低於貴妃之銜。隻是旁人稱呼時仍得恭恭敬敬地道一聲‘淑貴妃’。
若如此說來,這可真是耐人尋味。不過個中的深意也僅有寥寥數人能夠意會。畢竟譬如望仙樓的中秋宴,楚帝的的確確是帶上淑貴妃同去,縱使三皇子的母妃未感風寒,當也無資格參加席麵。
二皇子聽聞母妃的話,目色微沉,想要說些寬慰之辭卻也不知從何說起。
緘默片刻,淑貴妃抿了抿朱唇,恰似無意間談起,“近些時日,林儘染與韋太師來往甚密。”
“兒臣有所耳聞,不過望仙樓那夜,父皇命染之與太師多多請教······”
淑貴妃未等二皇子將話說完,媚眼盯著他說道,“韋儼之死可與林儘染有關,韋邈即便再如何寬容大度,也該心有芥蒂。承熠莫不是真當韋邈欣賞他的才學?”
二皇子神情一凝,當下也不作聲了,執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待灼燒的感覺逐漸消散於咽喉,方才徐徐道,“當初支持元瑤鏟除韋儼,除卻他心懷異心,也有分裂上柱國與韋太師之意。可如今看來,事不遂吾願。”
“此事不難打探,孫蓮英親自尋了褚侍郎,傳達陛下口諭,韋邈與林儘染同去刑部天牢審訊王翮一事萬不可透露。許是從王翮口中得來隻言片語,消除他二人間的隔閡。審訊後,韋邈又親至他府上閒敘。”
二皇子倒未注意話中‘韋太師親至林府’,難得失態地站起身,酒水失手灑在身上,也顧不得擦乾淨,失聲道,“天牢之中當真羈押了王翮?”
“都已這般年歲,怎還是如此毛躁。”
淑貴妃一臉嗔怪的模樣,徐徐踱步至二皇子身旁,一麵替他拭去水漬,又一麵說道,“你父皇羈押王翮一事,幾有數人知曉,連那牢頭也僅是道聽途說,又做不得真。不過方才已有人告知母妃,決計不會有錯。”
二皇子將他仍在擦拭水漬的母妃攙起,問,“王翮可是已將手中賬簿交予父皇?”
淑貴妃淡然一笑,“任將軍當早已吩咐他,若為你父皇所擒,定然會交出手中的賬簿。至於如何抉擇,全在於你父皇。”
二皇子默然不語,心肝猛地一顫,當初科考舞弊一事僅是牽扯吏部與禮部兩位尚書,可若是東窗事發,莫說是攬月樓,整個朝堂怕得要悍然翻身,如今想來都心有餘悸。
淑貴妃似是看出老二心中所想,掩嘴輕笑道,“攬月樓之事,你父皇已另有處置。難不成,你還未有察覺?”
語音稍稍一頓,見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未有出聲,旋即開解道,“元瑤雖說鮮有男子見過她的真容,可在林儘染前未有男子進過她的閨閣,這已令她聲名在外。如今攬月樓的頭牌都已贖了身,成外人口中的‘二夫人’,這沒有‘長安第一美人’坐鎮的攬月樓,與尋常青樓也並無二致。”
“可攬月樓並不完全倚靠元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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