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未時末,詩會將散,林儘染正與眾人寒暄。
采苓施施然踱步而來,欠身一禮,低聲道,“姑爺,吳府小姐約夫人一同回府,元瑤姑娘要與楊夫人先回明園。姑爺隻能與申越一同回去。”
林儘染隻遲疑片刻,在采苓耳邊低語幾句,旋即又點頭回應,“無妨。今夜我會晚些回來,讓時安不必等我。”
采苓看似有些惶然,但仍是應承下,小步快跑至西岸。
一旁的三皇子側耳聽得林儘染與府中侍女的對話,拱了拱他的胳膊,禁不住調笑道,“染之今夜還要去哪兒快活?是安樂居還是攬月樓?”
林明禮倒未將命案放在心上,莫說是他,即便是其他各府的公子和翰林學子,也未有記掛。命案?府衙最不缺的就是命案,若不與自身息息相關,誰又會關心長安城裡死了何人?至於杜府尹親自來請,誰不知府尹與林禦史有私交,且林禦史又有用指印查案的手段。故而,剛與三皇子回園時,眾人也未曾問起,若真是甚了不得的人物,不必他們說,翌日就能傳遍長安。
說回正題,林明禮聽三皇子問起林儘染今夜的行蹤,不免有些意動。畢竟其父說的可是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日,未至宵禁前,便還有時辰能與他閒敘攀談。方才也未能說上幾句,不是被其他學子打岔,就是他與兩位供奉和殿下聊的起勁。
“三殿下儘會打趣。晚些時候還得去趟京都府衙,還不知何時能回府。”
“方才在城外···”三皇子頓覺不妥,閃爍其詞,瞥了一眼林明禮,趕忙揭過話題,“還是忙正事要緊。染之既要去京都府衙,還是早些去為好,莫要耽擱時辰。”
“老三說的是,此處還有楊夫人善後,吾會留下些親衛在園外守護,染之且寬心。”二皇子行至林儘染旁側,輕聲寬慰。
今日詩會也未出現紕漏,除卻中途城外這樁命案,林儘染應杜子騰之邀出城走了一遭,園內的集會辦得很是順遂。可詩會與品香會散後,難保有哪家的公子起了歹心,騷擾西岸的楊湜綰與元瑤。畢竟名義上而言,她二人皆還算不上林府的女眷,且園內侍奉的下人也無戰力。
二皇子聽林儘染說晚些時候去趟京都府衙,許是為在此替楊湜綰與元瑤站台,以免她二人被人騷擾。
林儘染淡然一笑,倒是確有此意。不過若尋常家的公子想去調戲元瑤,怕也得問過她手中那柄軟劍,雖未曾見她顯現身手,但手持利器,對付幾個紈絝,料來也落不了下風。
“也罷,染之先去一趟府衙,在此先行謝過二位殿下。”
林儘染揖手一禮,算是承下這份情。畢竟剛剛可也提醒了三皇子,若是好生利用這則消息,林、吳二府的聯姻之事一成,林靖澄還得感謝兩位皇子。
與韋太師和崔秉誌辭彆一番,林儘染行色匆匆地離開芙蓉園。
正主既已離去,詩會也到了散場的時辰,其餘人也未有逗留,僅東岸還留下幾家公子,和西岸正在指揮善後的楊湜綰與元瑤。
“明禮怎還不走?”三皇子見林明禮在岸邊望著對麵怔怔出神,順著目光望去,似是落在楊湜綰與元瑤身上,遂笑言道,“那身著紫衫的是元瑤姑娘是染之未過門的二夫人;旁邊那位是楊夫人楊湜綰,是染之從錢塘帶回的商人,雖為女兒身,可做生意的手段並不比男兒差。香水生意如此風生水起,她可占頭功······”
興許是聽到耳邊一直有人說話,林明禮這才緩過神來,長揖一禮道,“殿下恕罪,方才有些心事,想的出神。”
三皇子見老二仍在與親衛交代,遂在林明禮身旁打趣道,“元瑤姑娘是父皇欽點給染之的二夫人,隻是得等上柱國回京後點頭應允。楊夫人雖說是有段不堪過往,但也是受人蠱惑,至此仍懷赤子之心頗為不易。現下又深得染之信任,掌控整個大楚的香水買賣。明禮不能娶她為妻,倒也可以納她為妾······”
林明禮難得鬨了個大紅臉,見三皇子所言愈發的不得體,似是有些慍怒,“林禦史既要去府衙協助處理要事,放心不下府中女眷,林某不過是欲儘些綿薄之力,還請殿下莫要玩笑。”
旁人若說是在此替林儘染看護女眷的安危,三皇子是萬萬不會相信,隻會道他儘會說些冠冕堂皇之詞。奈何此人是林明禮,就從未見過他會為哪個女子傾心,或者換言之,他進青樓是隻為在蕭牆下看一眼林儘染的詩詞,而非是進姑娘房中把酒言歡,花前月下。
三皇子一麵尷尬賠笑,一麵飛快地轉動腦筋,緘默幾息後,方徐徐道,“吾與二哥皆已留下親衛,明禮何故親自在此。今日詩會已甚是疲累,不若早早回府歇息。”
林明禮臉色稍稍緩和些,連帶著語氣也柔軟許多,“深謝殿下關切,林某隻遠遠望著就好。待諸事了結,自會回府。”
“林夫人呢?她興許還在等你一同回去。”
林明禮眸色驀地有些黯然,“我娘···方才派侍女來問過···明禮···我···晚些時候還得去安樂居,我娘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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