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三人相對而坐,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嗬……你倒是和她們不一樣。”
安樂率先打破沉默,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為什麼?”
安樂微微向後仰身,看向江鈺和沈逢春的目光帶上了審視:“為什麼選擇我?你們想要什麼?”
一連幾個疑問,配上安樂審視的麵容,尖銳得讓人忍不住皺眉。
沈逢春卻在江鈺之前輕輕開口。
“因為,我們都是女子。”
沈逢春說完,緩緩地仰起頭,目光專注地看向窗子,仿佛能透過那扇窗看到些什麼一般,眼神帶著些許悵然。
“我的本名,叫沈賤女。”
聽到這句話,江鈺和安樂手中正端著茶杯準備喝茶,動作突然僵住。
沈逢春開始自顧自地輕唱:“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期皇,室家君王。”
她的聲音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怕,像是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一曲唱畢,被歌聲浸染的房間內多出絲絲涼氣。
安樂像是突然聽到什麼,環顧四周,忍不住問:“那是什麼聲音。”
“這是我家鄉最廣傳的歌謠,每次吟唱,都能聽到千百女子的哭聲。”
沈逢春聲音低低的,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江鈺同安樂一樣驚訝,畢竟沈逢春從未同任何人提過自己的家庭。
每當有人問起,她總是輕飄飄告訴他人自己全家死光了,同門也便不好再問。
“當年幼弟意外打破村外陣法,使得魔物入侵,殺了幾家人。我父母為了護他,將一切推到我身上,提議將我活活燒死……”
“我本以為,父母隻是愛弟弟更多一點,卻從沒想過他們其實從來沒愛過我。”
沈逢春說到這裡,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仿佛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但又無法接受。
“我從小擔起一切,做飯、洗衣、墾地……隻為父母能多看我一眼,可沒想到,麵臨抉擇時,他們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這樣輕飄飄地把我拋棄。”
“最可笑的是,明明村裡人都知道是我弟弟的錯,卻也默認讓我來替代他。”
“隻因為,我是女子。”
“在他們心裡,就算一百個女嬰也比不過一個男嬰珍貴。”
沈逢春睜開眼睛,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的聲音平靜,但其中蘊含的痛苦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那個夜晚,我被緊緊捆綁在柴堆上,無法逃脫。”
“四周的人舉著火把圍攏過來,明明是相熟的麵龐,可他們的目光裡卻沒有任何一絲憐憫。”
“我的命,或者女子的命,在他們眼裡都是這樣輕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