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雪域,一片蒼茫。
天空與大地融為一體,界限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無儘的白色在眼前翻滾。
雪,不再是輕盈的飄落,而是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仿佛天空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要將所有的寒冷都傾倒在這片大地上。
冷。
很冷。
江鈺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牙齒也不受控製地打顫,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卻看微生霽月,閒庭信步,在近尺厚的雪地裡仍如履平地,連腳下雪也不敢沾染他分毫。
少女憤憤抹了一把臉上的雪,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
她緊咬著牙關,背著個小包,一路跟隨微生霽月的腳步,來到一處瀑布前。
在這嚴寒的氣候下,那瀑布非但沒有結冰,反而更加珠飛玉濺。
水流如同萬千銀箭齊發,傾瀉而下,撞擊在岩石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在空中翻騰,瞬間蒸發成水霧,彌漫在空氣中,形成一片朦朧的霧氣。
這些水霧在寒風的裹挾下,迅速凝結成霜,給周圍的樹木和岩石披上了一層銀白的外衣。
瀑布正中央處,一塊僅供一人坐立的褐石被水流衝擊得油光鋥亮,仿佛在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江鈺的心頭。
果然,下一刻,微生霽月轉過了身,他的聲音在瀑布的轟鳴聲中清晰地傳到江鈺的耳中:“今後,每日來此地習心法兩個時辰。”
激揚的瀑布,寒冷的天。
看不懂的心法,破碎的她。
麵對微生霽月淩淩的目光,江鈺垂下頭,聲音低若蚊鳴:“師尊,成功是不是源於後天的努力?”
微生霽月聞言,目光微微柔和一些。
他點了點頭,簡潔地回答:“嗯。”
“那,今天和明天先休息唄……”
她的話音剛落,自己都覺得這邏輯頗為滑稽,忍不住咬住下唇,努力抑製住上揚的嘴角。
見少女偷著樂的癡樣,微生霽月眼底深處,隱藏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情。
他自是知道江鈺畏寒。
可同時他更清楚,心法晦澀難懂,若心不靜,即便是讀上千萬遍,也難以領悟其精髓。
自古以來,功法與心法密不可分。
功法,是修煉者修煉肉身、增強實力的法門,如同劍刃,鋒利而直接。
而心法,則是修煉者修煉心性、領悟天地法則的途徑,如同劍鞘,內斂而深邃。
江鈺許久未曾習心法,以至心中雜念太多,極易衝動行事。
那種浮躁和波動,就像是湖麵上的漣漪,雖然細微,卻透露出深層的動蕩。
天賦越高,心魔越強。
若是再這樣下去,江鈺的修為不僅會停滯不前,甚至——真的會走火入魔。
思及此,向來從不顯露情緒的微生霽月竟顫了顫手指。
視線再觸及少女稚嫩的麵容時,他閉了閉眼,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硬下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