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九月初,肆虐京畿之地數月之久的燥熱便是一掃而空,空氣中多出了一抹寒意。
十多天的時間過去,生活在京師腳下的百姓們也逐漸走出了大行皇帝殯天的”陰霾”中。
大街小巷談論的也不再是先帝的”雜聞趣事”,而是討論起了與其脾氣秉性截然不同的新天子,望向紫禁城的時候,臉上也滿是殷切之色。
與終日躲在深宮之中鑽研木工的天啟皇帝不同,這位新上任的天子才剛剛繼位便是展現出了與其年齡十分不符的成熟,才剛剛繼位,便是起複了幾名在天啟朝”失勢”的老臣,引得朝野一片稱讚之聲。
更令人嘖嘖稱奇是便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竟是主動上書請辭,以精力不濟為理由,辭去身上所有差事。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天子淺邸時期的舊人王承恩升任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仍任”東廠提督”。
除此之外,魏忠賢還主動上書請辭包括”寧國公”魏良卿在內的所有魏家人的官職和爵位。
不管是真心亦或者假意,魏忠賢的這一連串舉動落在朝臣的眼中,無疑變成了天子即將對”閹黨”清算的政治信號。
這兩日,彈劾魏忠賢及其黨羽的奏本如同雪花一般湧入乾清宮暖閣之中,在天子的案牘上堆成了小山。完美
本以為天子會趁勢拿掉魏忠賢這個在天啟朝權傾朝野的大太監,為”新朝”注入生機,但不曾想深宮之中的天子卻是對此展現出了耐人尋味的態度,對彈劾魏忠賢及其黨羽的奏本紛紛留中不發,隻是下令停止為魏忠賢營建生祠。
因為一時鬨不清天子的真實目的,近兩日彈劾魏忠賢及其黨羽的聲音倒是小了不少,不過仍有一眾出身東林的官員在四處奔走,準備”撥亂反正”,肅清朝野。
話裡話外,儼然以”大明的救世主”自居,隻有他們東林黨當政,才可挽救大明於水火之中。
外間的漫天喧囂全然沒有影響到大明天子朱由檢的心情,此時他正在王承恩和魏忠賢的陪同下,於暖閣中接見自南京而來的”不速之客”。
”奴婢曹化淳,見過皇爺。”
官廳之中,跪著一名身著藍袍,瞧上去約莫三十餘歲的太監,此時正一臉激動的望著上首的年輕天子,許是因為心情過於激動,其聲音竟是微微顫抖,胸口也是不住的起伏著。
他叫曹化淳,自幼淨身進宮,因為天資聰慧,聰敏好學繼而得到了當時的司禮監太監王安的賞識,被安排至信王朱由檢身旁,伺候信王。
待到天啟皇帝繼位之後,因為魏忠賢及其黨羽謀求司禮監秉筆之位,故而害死了王安。
受此牽連,他也被逐出北京,發配留都南京戴罪,與信王朱由檢南北相隔。
”曹伴伴,你回來了。”
望著身前一臉激動之色的太監,案牘之後的天子神色也是頗為複雜,腦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後世”對於曹化淳的諸多記載。
許是因為受到王安的影響,為人忠厚的曹化淳也是極為敬重讀書人,並與諸多出身東林的官員交好。
”甲申之變”發生時,時年五十五歲的曹化淳已然居家六載,待到滿清順治皇帝移駕北京之後,曹化淳趕赴京師上疏,請妥善處理崇禎皇帝及皇後陵寢。
但曹化淳卻是沒有想到,他的如此舉動卻是遭到了當時投向滿清的一眾文官的攻訐,指責其”開門迎賊”,為賣國亂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聞聲,一臉激動之色的曹化淳便是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中更是夾帶了一絲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