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村的夜晚寂靜無聲,隻有清冷的月光鋪滿大地,照在那些即將死去或者已經死去的如柴身影上,夜幕裡死氣沉沉,坍塌的房屋廢墟像是年久失修的地獄。
李子冀望著外麵,平坦的官道依舊整潔,縱使十裡村的旱情再如何嚴重,似乎都影響不到這條慶蒼與儒山一同修建的官路,四周乾涸龜裂,唯有官道上不變分毫。
明月高懸,照著屍滿大地,荒墳哀泣。
“公子,沒想到佛門裡麵竟然也會有這樣的人。”唐小風義憤填膺,剛開始以為大旱隻是天災,固然同情十裡村的人,卻也僅僅隻是同情罷了。
現在得知旱情竟然是不貪和尚一手造成的,這種同情瞬間就化作了憤慨。
無論是什麼原因,修道者一己之力造成數百人死亡,都會被冠以兩個字,邪修。
而麵對邪修,天下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哪怕他有什麼天大的理由,哪怕他嘴裡一直說著為國為民為了天下大義的道理。
何況,這件事本不是必須要發生的,不貪和尚有很多辦法可以避免,但他沒有,而是依舊選擇了這條路。
李子冀看著唐小風:“任何地方都有好人與壞人,無論是佛門還是聖朝全都一樣。”
唐小風這一路上跟隨李子冀雖然還沒有開始修行,但是言傳身教之下卻學會了很多道理。
佛門隻是佛修的聚集地,佛修,並非全部都是配稱得上高僧這兩個字。
十裡村的天空不會出現一片雲彩,皎潔的月輝也不會被任何東西遮擋,李子冀看著走進屋內盤坐的不貪和尚,月色下身影始終映襯在蒙塵的窗紙上。
不貪和尚一動不動,像是已經睡著了。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離開這裡。”李子冀站起身子,朝著院門之外走去。
崔玉言怔了怔,然後指著屋子裡的不貪和尚,問道:“那他怎麼辦?”
李子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院門之外:“我正準備去找他。”
去找他?
什麼意思?
崔玉言一驚,猛的朝著屋子跑過去推門而入,就在他推開門的一瞬間,那始終映在窗紙上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而屋內,僅有一顆亮著微光的佛珠放在床沿上。
崔玉言的目光一沉,他知道,不貪和尚已經去了龍王廟。
李子冀對他的那幾句訓斥,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或者說這條路已經開始走,現在想回頭也已經回不了了。
唐小風也闖了進來,在看到不貪和尚消失不見後臉上帶著擔憂:“崔公子,他去了龍王廟?”
先前的交談可是聽得清楚,若是不貪和尚帶走了龍王像,那麼這十裡村方圓百裡之地,就會成為一片死地。
崔玉言點了點頭,上前將那枚佛珠撿起捏碎,然後躺在了床上。
唐小風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上山去幫公子?”
崔玉言閉著眼睛,雙手枕在腦後:“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