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一直沉默著。
賈璉接著說，因為他打聽的人有一個是曲家曾經雇傭的長工，對他家很了解。倒是聽他說到了一些事。
看了看王夫人，又接著說“曲家在姑奶奶嫁過去後，婆家很厚道，沒有因為姑奶奶的嫁妝少而給她臉色看。畢竟，他們給咱們的聘禮合著能有一千八百兩，可姑奶奶嫁過去隻帶有六百兩的壓箱銀和據說四百兩的兩箱子物件。但據長工說，當時曲家也有京城的親朋觀看嫁妝，說那些物件頂天了也就值一百多兩，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賈璉又接著說“還有，曲家在和咱們結親後，每年都是年前來一次送年禮。但是，咱府裡這些年卻從來沒回過一次禮。而且，在四年前，曲家過來送年禮的時候，被門房把禮給扔出去了，說‘什麼小門小戶阿貓阿狗的都來攀附國公府’，”
賈璉接著說“曲家每次過來送年禮，都是管家領著幾個下人來的，每年人員也有變動，但是，每年的年禮都有六十多兩銀子。這是很多人都看得到的。那個長工還說，還說、、、”
賈璉猶豫著沒說話。賈赦大罵“混賬，有什麼你就直說，藏藏掖掖的做什麼小家子的樣子。”
賈璉“那個人說，平民百姓也好，小門小戶也罷，從沒見過年年隻收年禮卻從不回禮的人家，還說，”
賈璉一咬牙說“還說，當初堂堂國公府嫁個女兒，嫁妝卻沒有聘禮一半多，這是實打實賣女兒呢，就算那點嫁妝，這十幾年的年禮都搭進去了還不夠。也就是曲家厚道，不然，女兒在人家得被磋磨死。就像二姑奶奶一樣。
因為侯府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兔爺，和那個男的公開在一起過日子，並沒有瞞著。這回還是娶的繼室，所以給的是五千多兩的聘禮，而堂堂國公府不但把女兒嫁過去了，還隻給了一千兩銀子的嫁妝，除了六百壓箱銀，就都是不值一百兩的破爛。但那家不厚道，婆婆妯娌都作踐二姑奶奶，所以，二姑奶奶生孩子時瘦的皮包骨，生下孩子就死了。”
賈璉也不管了，索性把聽到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還說咱家大姑奶奶，嫁去了邊城，一路到了邊城，六百兩壓箱銀子就都被賈府的奴才這一路給花光了，到了地方，大姑奶奶看著姑爺租的兩間土瓦房，就病的更重了。可是，嫁妝裡的六百兩壓箱銀沒了，姑爺也沒有銀子給看病，而送大姑奶奶的下人看那破屋子，沒有一個人留下的，當天就坐上馬車扔下大姑奶奶走了。不到十天，就病死了。”
大廳裡，大太太瞪大了眼睛，李紈用帕子捂著嘴，王熙鳳低著頭，兩個老爺都不說話。三春都低著頭，物傷其類，他們也是庶女，他們又會比上一輩子的幾個姑奶奶能好到哪去呢？
賈赦呼地站了起來，上去就踢了家政一腳，說“你當的好家。全京城咱們是頭一份，我看你還怎麼好舔著張大臉出去當差。”
隨後甩袖離去。邊走邊嗬斥賈璉“杵在這乾什麼？你往後給我離二房遠點，不然，老子再不認你。”
邢夫人和賈璉隨後跟上賈赦都走了。王熙鳳卻沒跟著出去。
屋裡賈母坐那閉著眼睛。她知道，老大這是對她不滿呢。
可誰能知道，誰能知道，身體壞的那樣的人，不但沒死，還考上了進士來惡心他們。
都是些賤種，不該留在這個世上，能讓他們活到出嫁，都是自己仁慈了。還想嫁的好，他們也配。
這邊，李紈看賈赦走了，招呼三個姑娘一起退了出去。賈寶玉其實是最後看顏色的人，看到氣氛不對，就也急忙溜了。
賈政說“老太太，這事怎麼辦？”
賈母抬眼看了賈政一眼，閉上眼睛，擺了擺手，說“你先下去吧。”
賈政張了張嘴，起身走了。
王熙鳳看到這裡，也不好再留，也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屋裡，看賈璉在收拾東西，來了精神，急忙問“鏈二，你乾什麼？”
賈璉“老爺讓我搬回東大院去。”
王熙鳳柳眉一豎，質問道“老爺又是想乾什麼？好好的搬回去乾什麼？”
賈璉，算是賈府裡少有的有良心的人。縱觀賈璉短暫的一生，真的沒有害過一個人。都說他好色，可紅樓夢裡那些女孩子們哪一個不是美人，可卻從沒見賈璉對哪個起了色心，就是有想法，也是自己拿出些銀子布料首飾的給那些成了親的成年人，講究個你情我願的。
現在一聽王熙鳳話裡話外對賈赦毫無尊敬之意，越發心冷，說“老爺想乾什麼，不是你我可以換置喙的，他讓我搬，我就得搬。”
王熙鳳“你搬了，那我呢？”
賈璉“你要是想跟著我走，就隨我一起搬走，卸了管家的差事。你要是不想卸了差事，那你就留在這裡。我也管不了你。”
原來，剛才賈璉出去打聽事，到了曲府附近，碰到的還真是曲父的長工，他們之所以知道這麼多，都是曲竹嫻來到了這個世界以後，在莊子裡做的手腳。包括那些曾經的曲村的人。
在曲竹嫻有意無意的講述下，或者曲竹嫻在某些下人能聽到的地方，和自己的丫鬟閒聊，把賈府的二三事都說了出來。
無論哪個年代，八卦是人類的本能喜好。說古代八卦傳播的快，也是因為百姓的精神生活實在無聊，對他們來說，高門大戶裡麵的事更是他們津津樂道的。
就這樣，近一年的時間，榮國府這些年的汙糟事已經在京城傳播的差不多了，甚至還有往外伸展的趨勢。也就是賈府人，關起門來，自己娛樂自己，不關注外麵罷了。
賈璉一口氣打聽完跟自家有關的所有事，都對賈赦說了。
賈赦皺眉想了想，就讓賈璉搬回東大院。
爺倆都沒想過，要是王熙鳳不同意怎麼辦。
賈璉也是擺爛了。這個媳婦，自己左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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