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正統十二年,正月十一。
薛姨媽一大早就起了身,然後便趕到了襄王府,但她今天卻不是第一個來的。
幾乎每天,寶釵都會接見來訪命婦,這也是頂級權貴之間正常來往。
因為寶釵有事要商量,所以薛姨媽在廂房等了有半個時辰,才單獨見到了自己女兒。
此刻她們在王府花園,這裡才是說話的地方。
“娘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雖然寶釵語氣和藹,卻讓薛姨媽依舊不敢怠慢,跟在女兒身側極為謙和道:“此番前來,不為彆的,正是為你兄長的婚事!”
“兄長的婚事?”寶釵停下了腳步。
“這些天我去了各家,也見了不少名門淑女,其中最讓我滿意的……便是戶部員外郎張家的女兒!”
接過魚食,寶釵往池塘裡丟了幾下,隨即應道:“嗯!”
見寶釵反應平平,薛姨媽雖有些不舒服,但還是接續說道:“結親之事,我請人去找張家談過,可他們卻說女兒愚拙,還需教養……”
“嗯!”
“她家那女兒,模樣才學性情是一等一的好,說這些話明顯搪塞我們!”
聽親娘說到這裡,寶釵隨即轉過身問道:“所以母親的意思是?”
“我想著……若王妃能出麵說和,想來他們會同意這門親事!”薛姨媽小心說道。
“母親的意思是,要讓我以勢壓人?”寶釵反問。
小小一個戶部員外郎,對襄王府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寶釵卻沒有直接幫忙的意思。
“寶釵,隻是請您出麵說和,並非……”
“母親可知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婚姻之事重在兩廂情願,人家既不願結親……又何必要強人所難!”
中華五千年,最不缺的就是道理,所以關鍵在於說話者的實力。
如果寶釵還是薛家的女兒,她說這番話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定然會招來薛姨媽的斥責。
而如今她是王妃,她的道理就是正確的,讓薛姨媽無可辯駁。
“兄長的品性,人家肯定也打探過,不願結親也屬正常!”
這番話,寶釵就差明著說薛蟠不是個東西,然而薛姨媽卻也隻能安靜聽著。
“所以……母親還要嚴加約束兄長,讓他辦好皇差做好為臣的本分,隻要他肯上進還缺了好姑娘?”
“王妃所言有理!”薛姨媽隻能如此應答。
其實關於薛蟠的婚事,薛家和夏家此前本都要談妥,就差正式下聘走程序了。
然而因寶釵選為王妃,導致薛家眼界高了,回京之後這門親事就不了了之。
“近日王爺給兄長安排了差事,母親要多督促他……”
於是寶釵接著講了起來,薛姨媽也隻能細心聽著。
而她口中的朱景洪,此刻卻已到了乾清宮,正陪著皇帝往宮門外走去。
“爹,您慢點兒!”
“爹……您看著前麵!”
此時的朱景洪,諂媚之相溢於言表,正常來說不會有皇子如此。
上了輦轎,朱鹹銘看向身側的小兒子,隨口問道:“小子,我看你是心虛了吧,否則豈會如此謹小慎微!”
“爹,您這是什麼話,兒子怎會心虛……”
跟著輦轎往前,朱景洪接著說道:“即便上林苑的槍炮不入您的眼,兒子也不過挨一頓廷杖,又算得上什麼大事!”
“哦……原來在你眼中,廷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啊……這……兒子的意思是……”
不想跟朱景洪廢話,朱鹹銘又問道:“聽說前兩日……伱媳婦從老六家借了一萬兩銀子?”
“您說這事兒啊……爹,兒子實打實的說,六哥六嫂心腸是真好,知道我們日子過的緊,眼睛都不眨就借一萬銀子給我們!”
目光掃向朱景洪,朱鹹銘平靜說道:“你們日子過得緊?若朕估算沒錯的話,你府上現銀都有十萬!”
“那點兒銀子夠什麼!”
“十萬銀子還不夠?你想要做什麼?”
“兒子想做生意!”
“荒唐,堂堂皇家之地,貴不可言做什麼生意?”
誰知朱景洪說道:“兒子還不為了您!”
“為我?”
“做生意隻是幌子,借著做生意的名頭去打探情況,如此我朝才能知己知彼,日後水師才能維護天下太平!”
聽得此言,朱鹹銘笑著答道:“既是如此,又何須你親自派人,朝廷下一道諭旨,那些海商們不就可以辦好!”
如今朝廷禁海,隻有拿到市舶司批文的海商,才能在大海上做生意,這樣的商戶如今已有百餘家。
對這些海商們,朝廷自是苛以重稅,所以這些人想方設法逃稅,所以這幫人走私也在乾。
當然了,攪得海麵不得安寧的倭寇,背後也有這幫人的手筆。
其中利益牽扯複雜,涉及沿海數省官民,要查清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爹,兒子就是想掙錢,給您分憂而已!”朱景洪憋出了這一句。
“狗屁!”朱鹹銘嗤之以鼻,心裡卻覺得很暖。
聽到這話,朱景洪便知老頭子算是默許了,接下來他就可以給市舶司打招呼,那邊給出批文就能開乾了。
且說這父子二人出乾清門,外麵已有幾十名高階武官候著,他們來自五軍都督府和侍衛親軍。
顯然這次觀摩,朱鹹銘非常重視,所以才把這幫人叫來。
眾人一路往上林苑去了,今日觀摩是在其中一處校場,此時場地已經布置完畢。
賈芸和一幫工匠,二十幾號人被安置在校場西側,此刻他們每個人都很緊張。
尤其是這些工匠們,他們完全不敢想象,自己造出的東西皇帝會親自來看。
那可是皇帝,如神明一樣統治人間的皇帝!
而無論他們心情如何,此刻都是格外恭順站著,否則定會被侍衛斥責。
眾人等了有近半個時辰,腿都軟了才聽見外麵有動靜,緊接著他們就看見儀仗鹵簿出現,顯然這是皇帝來了。
不需要有人提醒,賈芸等人都跪拜了下去,此刻他們和皇帝隊伍相隔有近五十丈。
沒錯,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根本沒有資格靠近皇帝。
且說朱景洪這邊,他陪著皇帝下了轎子,而後在一幫將領陪同下走在了校場中。
他們先是看了擺放好的槍炮,然後又親自走向了測試場地。
測試場上,擺放有紙做的人型靶子,這些將用於測試火槍實戰效果。
而更遠一些距離上,則是用豬和羊來模擬敵軍,一會兒這些豬羊將遭受炮擊。
這些東西,自然是朱景洪的主意,所以參觀時也是他在介紹。
隻是看場地,一趟走下來就花費了半小時,之後朱鹹銘才來到觀摩專用的高台。
此高台專為今日搭建,能夠提供更好的觀察視角。
坐到龍椅上,朱鹹銘喝茶潤了嗓子,然後才說道:“開始吧!”
皇帝說開始,那當然就得開始。
隨著朱景洪傳令,負責演示的士兵動了起來,他們拿著新式火槍開始擊發。
現場一時間槍響個不停,十名士兵一共進行了三輪射擊,然後才有宦官將靶紙取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