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不知是誰在造謠,我們家那位成日寄情歌舞山水,哪會有這等狂妄念頭!”
“今日得知此事,以為是府上奴才亂說,當場就怒了……把說閒話那人給打死了!”
“他是個直性子,竟被此事氣得不輕,最終竟暈倒了!”
撥弄著杯中茶湯,寶釵淡然道:“五哥何必跟那些人置氣!”
“我也說他呢,後來太醫過來看了,說是急火攻心……讓他靜養!”
“後來他醒過來,就跟我說……這儲君之位,放眼一眾兄弟,最合適的人便是十三弟,還讓我即刻過來告知,說他傾力支持十三弟做太子!“”
柳氏前後話說到一半時,寶釵就已明白了她的來意。
此刻見她說完,她方答道:“五嫂,誰做太子,乃是父皇欽定,又豈是做臣子該議論的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你今天這番話……我隻當沒聽過!”
這裡段位差異就顯示出來了,比如此刻柳氏心中就犯了疑,不知道寶釵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最關鍵的是,她不知如何回答恰當。
但本能告訴她,這個時候順著往下說最好,於是她答道:“王妃教誨,我當謹記!”
而此時在安樂王府,元春與朱慕椿正在爭執,焦點也在於議儲這件事。
京城的流言,自是傳進了安樂王府,早在三天前元春就理清思路,就在勸朱慕椿去跟朱景洪表忠心。
而今天,已經是她第四次來勸,顯然前三次她都沒勸成功。
這也說明,對於儲君之位,朱慕椿這位“嫡長孫”,確實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椿兒,你醒醒吧……你鬥不過你十三叔!”元春已是在哀求。
“母親,都是一些流言,何必去理會!”
“何況儲君之位歸屬,皆在皇祖一念之間,他要立誰那便是誰!”
聽得這些話,元春遂問道:“那你可有爭儲之心!”
“母親,我方才已說過,立儲之事皆在皇祖一念之間!”
“昨日你接見舊臣,又是為何?”元春也不再遮掩,直接質問。
“你難道不是想爭一爭?”
“你可知道,此事何等凶險,須知你父親……”
元春的語重心長,在朱慕椿耳中卻是喋喋不休,此刻他也顯得越發不耐煩。
“母親,那儲君之位,本就是我爹的,如今他走了,依照皇明祖訓……”
朱慕椿也不裝了,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這讓元春是無比驚愕。
如今形勢已如此明顯,這還有爭贏的希望嗎?
想到朱慕椿如今十七歲,年少輕狂不知世事也正常,元春也隻能繼續勸他。
可這卻惹惱了朱慕椿,最後竟聽他頂嘴道:“母親教導兒子本屬應當……可當年我母親也曾教導過我,一切行事要依禮法,如今我為皇家嫡嗣……”
聽到朱慕椿用先太子妃來壓自己,這盆冷水潑到了元春心頭,讓她感到遍體生寒。
朱慕椿的母親,是朱景源的元配,還真就比元春更尊貴,此刻前者的話壓她也就很合理。
“所以母親,往後這些事,兒子自有主張,就不勞您操心了!”
說完這最後一句,朱慕椿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獨留元春一人傷心站立。
良久之後,她才走出了這處花廳,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寢殿。
來到書房,取出一張畫像,打開後看著已故去的太子,元春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就這樣坐了許久,她才將畫像小心收好,而後便找了匣子來裝好,放到了櫃子最深處去。
朱景源不聽她言屢屢犯錯,眼下朱慕椿又剛愎自用,這父子二人一脈相承的愚蠢,外加今日朱慕椿誅心之言,確實是讓元春死心了。
往後,她不會再理會這些事,事情走向如何就聽天由命。
再說朱景洪,他是昨日就去的城外,預計要在軍營待五六天。
此番軍演任務很多,除了測試新配發的武器彈藥,還要檢驗新編軍隊的訓練成果,以及京營與侍衛親軍的協同配合。
關於城內的流言,他當然是全部知道,然後也沒太放在心上。
嘴巴長在彆人身上,又哪裡管得過來,何況這些人是烏合之眾,搭理他們反倒抬舉了他們。
十月初一,朱景洪返回了京城,然後便直接進宮去了,他要跟皇帝彙報軍隊情況。
他到乾清宮已是中午,此時皇帝正在用午膳,於是這父子二人就一起吃了。
聽著朱景洪的彙報,皇帝胃口都好了一些,愣是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飯。
軍中這些事交給朱景洪,朱鹹銘當然是非常滿意,所以他也就沒再多問。
“走,出去轉轉!”朱鹹銘平靜說道。
於是朱景洪便上前,和另一側的太監一起,將朱鹹銘從椅子上扶了起來。
朱鹹銘近日瘦削了許多,但其實走路還是沒啥問題,所以他在起身後掙開了去。
“我還沒老得走不動道!”
朱景洪也不好多言,便老老實實跟著皇帝出去,始終落後半個身位。
揮退了隨行宦官宮女,他二人沿著廊道行走起來。
“京城裡的流言你都聽說了?”
“城裡流言多,不知爹您說的哪一個!”
朱鹹銘也不廢話,直言問道:“近日城中有人議論儲君之位,此事你怎麼看?”
“儲君之位,父皇您說了算,哪輪到這些人操心!”
“若他們當真憂思社稷,就該上奏直言……而非是私底下議論!”
聽到這話,朱鹹銘露出了笑容,隨後說道:“他們說立長、立嫡、立嫡長……就是不立賢!”
“近一年來,朝中更換了大批官員,卻還是這般格局……此事你怎可看?”
被老頭子定為“立賢”,著實讓朱景洪受寵若驚,但此時聽到提問的他,也隻能迅速收斂心神。
“換來換去,都是讀書士大夫,說是換了……其實也沒換!”
“重用武勳,推行清丈,都讓他們不高興,能得他們青睞才是怪事!”
見朱景洪認識依舊清晰,朱鹹銘在點頭肯定之後,又說道:“禦外患靠武人,但治天下還得靠文人,他們對你不滿……往後你如何用他們?”
皇帝這句話,就差直接說要傳位給朱景洪了,這讓後者內心稍微激動了一小下。
“這些人多,其中總有投機取巧之人,分化拉攏便可製之,然後再慢慢訓化調教!”
“其實也無所謂,聽話便用不聽便黜,兒子不需要他們的忠心,隻需要他們聽話就行!”
見皇帝麵露驚訝,朱景洪又接著說道:“何況這些人裡,未必沒有願向兒子儘忠之人!”
朱景洪話才說完,哪知朱鹹銘忽然問道:“往後你打算如何對待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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