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義烏的第二天方永智就開始忙碌起來。參觀完江心洲的廠房,他琢磨著要不要和江心洲合作開廠。
江心洲所說的活兒就是給一個叫鐘老板的公司代工五金件。
當年江心洲在東莞的一家典當公司上班,說是典當公司其實就是私人高利貸公司。彆人負責追債,也就是催還貸,而江心洲專門負責放貸,工作性質有點兒像銀行裡的信貸員,負責接待客人,介紹行規與利率,然後把資料交給催還貸的同事,讓他們去考察借貸方的資質,比如有無實體、有無營生、有無正式工作、借款用途等等,目的是調查客人的償還能力。
在典當公司,老板王總有個得力乾將,人稱黑老七,因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七而得名。此人心狠手辣,無惡不作。黑老七是江心洲的老鄉,倆人都是九江人。
一天晚上,江心洲來了興致,非要跟著黑老七去催一筆款子。義烏廿三裡鎮有個叫鐘遠方的開了一家五金廠,貸了50萬元的款子,還款日期三十天,但因為貨期趕不出來,無法交貨,不能按期還貸。黑老七催了三次,每次都空手而歸。典當公司的老板下了死命令,這次要不惜任何手段把貸款拿回來。
晚上到了鐘遠方的工廠,黑老七以王總邀請之名讓鐘遠方上了車,然後把鐘老板帶到一個邊遠倉庫。
黑老七想了一個狠招:打斷鐘遠方的一條腿,或者折斷一隻手,逼鐘老板迅速還貸。
那天,江心洲良心發現,也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他說服了黑老七,主動把教訓鐘老板的差事攬下來。
在倉庫裡他用鐵棍重重打在鐘老板的屁股上,然後讓鐘老板偽裝成大腿骨折。鐘遠方因為江心洲的這次幫忙揀到了一條腿。後來的事兒就簡單了,鐘老板交貨後迅速償還了貨款,王總也沒有再追究鐘老板骨折的細節。沒過多久,江心洲離開了典當公司,和鐘老板也再無交集。可就在一個月前,江心洲在大街上偶然遇見了鐘遠方。幾年前鐘老板把工廠從東莞搬到了義烏,繼續做外貿生意,人生地不熟,鐘老板起初生意不太好,但積攢了信譽和口碑後,生意逐漸火爆起來。現在手裡訂單無數,根本忙不過來。鐘老板萬萬沒想到會在義烏碰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勸江心洲開廠,把一部分活兒交給江心洲代工,以報答當年的沒有斷腿之恩。
給鐘老板代工很簡單,鐘老板提供機器和技術培訓,江心洲隻負責金屬件的點焊。
江心洲前幾天剛剛從鐘老板的工廠接受培訓回來。
“心洲,你的點焊技術練得咋樣了?”
“挺好的。來,我給你演示一下。”
江心洲拉著方永智來到廠房。
裡麵已經擺上了十來台機器。
江心洲拿起焊槍,找來兩塊鋼板,用焊槍在接縫處哢哢連著點了一會兒。
“我說,你這點焊好像焊得不牢啊,要是虛焊,配件就報廢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江心洲狐疑地看著方永智。沒錯,你方永智對俄語很在行,要說焊接,我江心洲甩你幾條街。
江心洲有些不服氣,可是,方永智一向說話靠譜,他敢質疑一定有他的道理。江心洲心裡犯起了嘀咕。
“我以前做過一段焊工。當年高考結束後,我為了攢學費,去縣城打工,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電焊。我對電焊雖說算不上精通,但還是懂一點的。你今天的焊接恕我直言,真的很一般。”
江心洲瞪大了眼睛,心說,你怎麼什麼都懂啊。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心洲,我想我可以入股。”
方永智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
“不過,我有個要求。我要去鐘老板那兒學幾天點焊。以後工人的技術培訓要由我負責。”
江心洲的臉馬上紅得像猴屁股,方永智的話無疑是在打他的臉,很明顯方永智並不信任他。
“你對自己這麼有把握?”
江心洲問道。
“那當然。我學習回來,咱倆可以來個技術比武,勝者負責技術培訓,怎麼樣?”
方永智想給江心洲找個台階下。
“一言為定。”
江心洲信心滿滿,用手拍了拍胸脯。
“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我江心洲怕什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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