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19次國際列車準點開進第七站台。不等列車停穩,人們便呼啦一下擁到車門口。
“不要擠,不要擠!”
列車員是清一色的金發碧眼的俄國大媽,她們站在車門口高聲吆喝著,但根本沒人理會。人們一門心思要擠上車,上了火車才有發財致富的希望。
大家一擁而上,互不相讓。小石頭拎著兩個蛇皮袋子被卡在了車門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有人在下麵急得直罵娘,也有人試圖往車上擠,想把小石頭擠開。
一個長得凶巴巴的中年壯漢突然擠到車門口,不由分說,對準小石頭的屁股猛踹一腳:
“你倒是快給老子上啊,真他媽笨蛋,都耽誤老子上車了,知不知道!”
“移開你的臭腳!你這個混蛋,他還是個孩子!”
方永智擠過來,一把將壯漢推向一邊。
“小石頭,把袋子給老爸一個!”
方永智把膝蓋彎成九十度,用身子堵住車門,再將自己的兩個蛇皮袋子放到膝蓋上,左手緊緊抓住車門的扶手,右手順勢抓住小石頭手中的一個袋子,用力向下一拽,袋子自由落體一般落到他膝蓋的兩個袋子上。說時遲那時快,方永智用頭頂住小石頭的屁股,向上猛地發力,小石頭借力一躍,噌的一下躥上了車廂。隨後方永智閃電般地將三個袋子扔進車裡,上車後拖著袋子往車廂裡邊走。
“爸,真險啊。”
想到剛才上車的驚險一幕,小石頭現在還有點後怕。
北京開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分東西兩條線路,西線為k3次列車,由北京始發,經二連浩特、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進入俄羅斯,再經伊爾庫茨克、新西伯利亞等城市,最終到達俄羅斯首都莫斯科,西線國際列車采用中國列車編組,由中國負責運營。東線國際列車為k19次,從北京始發,途經沈陽哈爾濱滿洲裡,進入俄羅斯後貝加爾斯克,再經赤塔、伊爾庫茨克、新西伯利亞等城市,最後到達莫斯科。東線采用俄羅斯列車編組,由俄國承運。k19次國際列車為全封閉臥鋪包廂,每個包廂設有四個鋪位,左右各有一個上鋪和下鋪,沒有中鋪。每個包廂都裝有拉門,可從包廂裡麵把門鎖死。
方永智按照車票號碼,找到自己的包廂。還好,包廂在車廂的前部,離車門口不遠。這會兒包廂裡沒人。他走進包廂,小石頭隨後跟了進來。
“乾啥子嘛,老娘的孩子(鞋子)快被你踩掉嘍。”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是女人的聲音,而且是四川口音,好像在嗬斥什麼。
方永智撂下蛇皮袋子,剛想坐下來喘口氣,聽到外麵的響動,尋思著去過道看個究竟,一隻腳剛踏出門口,便與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你眼睛長哪裡去了嘛,把老娘都撞痛了。”
被撞的女人用手捂著臉,吃驚地喊出聲來,看來撞得著實不輕。
“對不起,對不起。”
方永智捂著頭,一邊道歉,一邊試圖把手從頭上移開,這下子輪到他吃驚了:眼前的女人與他年齡相仿,從上到下裹著一身紅裝:紅色毛線編織的圓帽,紅色毛呢裙子套裝,紅色長筒襪,紅色高跟皮鞋,紅得讓人眼暈。
“有啥子好看的嘛,全天下的男人都一個德性——色塞(好色)。”
她慍怒地看了一眼方永智,然後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包廂。顯然她在過道上被人踩了腳,不然也不會發那麼大的火。
她左手拎著一個大包,右手拉著一個拉杆箱,累得大口喘著粗氣。
“來,我幫你。”
方永智很有眼力見,順勢接過她手中的大包。
“哇,媽媽……”
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跟在女人身後,看到包廂裡的陌生人,嚇得大哭起來。
“不怕,娃兒,怕啥子嘛。”
女人安慰著小男孩兒,不用說,她們是母子。
“來,小朋友,讓叔叔抱抱。”
方永智伸出雙手,將小男孩抱在懷裡。鬼使神差一般,小男孩竟然不哭了,破涕為笑。
“你好有魔力啊,除了我老公沒人哄得了這娃兒。”
女人被方永智一連串的善意舉動所觸動,高興地誇讚他。
“我是大辣椒,大家都這麼叫我,就叫我辣椒姐好了,都是一個包廂的,路上大家就是一家人嘍,請問,怎麼稱呼你?”
她快人快語,如同她的裝扮一樣熱烈火辣。
“方永智,這是我兒子小石頭。”
“你說啥子嘛?你娃子怎麼會這麼大?”
大辣椒張大嘴巴杵在原地,心裡在翻騰:小石頭看上去少說也有十四五歲了吧,難道方永智未成年就結婚生子了?方永智看出了大辣椒的疑惑,趕緊一通解釋,大辣椒這才緩過神來。
這時一個乾部模樣、六十來歲的老頭兒走了進來,他拿著車票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對大辣椒說道:
“對不起,您坐了我的座位。”
老頭是下鋪,大辣椒是上鋪。
“大叔,我帶著小孩睡上鋪有些不方便,我能和您調換一下位置嗎?”
“辣椒姐,彆麻煩大叔了,您就睡我的下鋪好了。”
方永智不想讓剛來的大叔犯難,自己年輕力壯的,睡上鋪無所謂。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遇到你這樣的好人是我們母子的福氣喲。”
大辣椒恭維起來也當仁不讓,嘴巴像抹了蜜一樣,話風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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