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隻在劉振海腦袋裡盤旋了片刻,他就意識到不對。一直以來,小隊都是把感染者當作失控的怪物來處理的,雖然明白感染者也擁有智慧,但以往的抓捕都太順利了,以至於讓他們忽視了“智慧”這個要素。然而這一頭感染者,從出現到消失,處處透著一股詭異的感覺。心中的警兆隻是剛剛出現,劉振海就覺得腳下突然有一陣異動,他望了下去,卻聽見嗤嗤的一聲,所有隊員周圍都籠罩了一層黃色的毒霧!“這是覺醒技,都屏住呼吸!”劉振海反應最快,三步並兩步從所站的位置跳下去,但是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那黃色毒霧籠罩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彌漫在一眾隊員的口鼻處,就連楚紅袖這個貨真價實的覺醒者,都隻堅持著跑下垃圾山,而後就暈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像喝多了的醉漢,昏倒在地。劉振海麵皮抽動,隻見毒霧散去,兩名受傷隊員所站立的位置,垃圾鬆動,一個渾身帶著甲殼倒刺,嘴裂到耳根子處的人形生物,破土而出,從垃圾堆裡爬了出來。一雙深黃色的眸子,毫無感情地盯著劉振海的眼睛,和其他感染者的嗜血不一樣,它的眸子裡,帶著一種戲謔。這一刻,屋頂上的蕭晨和遠處垃圾山上躲著的沐小婉都覺得身體有些發麻,以往貧民窟裡也出現過感染者,但據說執法局到了後,也是無往不利。這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居然一個照麵就放倒了大部分的執法者劉振海晃著腦袋,驅散大腦裡不斷傳來的惡心和眩暈,另一隻手掏出槍,不斷射擊。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聰明的感染者。雖然感染者都是由覺醒者轉化而來,但是,能夠在感染之後,仍然能夠釋放出覺醒技的,他根本沒見到過。當然,保有這樣極高智慧的感染者,他也沒有見到過。“老子今天怕是要栽了。”檔案裡記載著,2號感染者,一級中品,他劉振海一個一級高品的覺醒者,按理說單挑也不怕。可剛才被暗算之後,他已經中了對方的毒霧覺醒技,腦袋昏昏沉沉。看著下方劉振海一邊射擊,一邊躲避著那頭猙獰怪物的攻擊,蕭晨趴在房頂,一動不動。這種戰鬥,他挨著一下就是個死。哪怕是最普通的,生活係覺醒者,身體素質也遠超普通人,更彆提此時戰鬥著的雙方。那感染者長著倒刺的手臂隨意一揮,便砸得旁邊磚牆砰然崩裂,蕭晨毫不懷疑這一擊砸在自己腦袋上,他當場就得玩完。槍械發出憤怒的火光,在感染者身上打出一團團燦爛的血花,但無法形成貫穿傷,就好像打在了橡皮泥裡麵一樣。劉振海咬破舌尖,強行提氣,扔下手槍,從腰間拔出一把漆黑的斷刃,開始和感染者貼身肉搏。蕭晨看出來,劉振海也中毒了,速度跟不上。因此,他完全是以傷換傷的打法,拚著被抓撓,也要在感染者身上來那麼幾刀。鮮血不斷噴灑出來,讓劉振海的視線染上了一層紅色。他的喘息越來越濃,如果此時此刻逃命的話,或許能逃出去,但是……他那些隊員肯定一個都活不了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裡生成,沒多久,他的步履越加蹣跚,好像已經撐不住了。感染者也沒有錯過這個機會,鋒銳的手爪宛如尖刀一樣,從他的肋部,直接穿了過去!這一幕,讓房頂的蕭晨瞳孔微縮,然而下一刻,劉振海染著血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他的左手夾住感染者,右手的短刃開始瘋狂朝著它紮去。感染者也知道這是劉振海的困獸之鬥,想要抽出手,任由劉振海失血而死,然而,它卻發現,自己的手,抽不出來了!劉振海被穿透的肋部,突然泛起淡淡的白色,就好像花崗岩一樣把它的手凝固在了自己的身體裡!覺醒技,軀體硬化!“噗,噗,噗!”感染者另外的一隻手在劉振海身上瘋狂錘擊著,劉振海也像不要命了一樣,完全忽視了防禦,一隻手抓住它,短刃朝它身上捅出一個個滿是鮮血的口子。“吼!”感染者發出嘶吼,蕭晨和沐小婉看著場中好像野獸撕咬一樣互相攻擊的兩個血人,一時間突然覺得,之前用煤氣殺人,根本算不上什麼血腥。蕭晨也沒有想到,之前好似鄰家大叔一樣抽煙打屁的劉振海,拚起命來會是這樣的樣子。“砰!”劉振海到底是中了毒的,速度漸漸慢下來,他手裡的短刃,被一爪子拍飛,連帶著掉在地上的槍,也一時間朝著旁邊的民房,飛了過去。吧嗒,染血的槍,撞在房子牆壁上,像沒了骨頭的魚一樣,反彈到了一旁的井蓋上,栽歪兩下,不動了。視線漸漸黯淡,劉振海身上的硬化也緩緩解除,在即將麵臨死亡的這一時間,說恐懼呢,好像隻占了那麼一小點。他想起白天疏散的時候,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才讓那些逃散的居民都回到這個貧民窟裡。想起那些人恐慌著聽從自己勸慰的人,劉振海想著。真是對不起你們的信任啊。他幾乎要閉上眼睛了,然而,料想中致命一擊始終沒有到來。怎麼,莫非這隻感染者自我智慧如此的高,還想欣賞一下自己的表情。半個身子被鮮血染紅的劉振海勉強抬起頭,卻看見這隻同樣受了重傷的感染者,視線並沒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向著街道民房的方向。劉振海順著它的目光望去,眼前的一幕讓他嘴唇翕動,說不出話來。夜色中,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雙手持槍,對準了感染者的頭顱。這張麵孔,他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見到了。他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會跟到這裡來,但他隻想用最後一口氣喊出一個字。“跑!”“砰,砰,砰!”幾乎和他的話音同步,那燃血的槍口,噴出一連串憤怒的火焰,淹沒了劉振海耳朵裡任何其他聲音。記憶的最後,是那個少年略帶緊張但毫無猶豫的目光,以及化為一道殘影朝著少年撲殺而去的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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