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眼前排著隊等著在桌子上簽字捺印的參賭人員,心裡想著自己畢業那一年在市局特警支隊巡警大隊辦的第一起聚眾賭博案子。
那時候年輕,雖然氣盛,但也容易相信彆人。做筆錄的時候,碰到幾名嚎啕大哭、悔不當初的職業賭徒,心裡還是存了一些不忍。給水給吃遞煙,伺候得也是真誠至極,打心裡也確實希望對方能改邪歸正,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當時一年見習期還沒到,編製沒轉正,隻能給他們做做筆錄,沒有權力處置案件。
所以在筆錄過後,對他們隻能是好言相勸。
結果在過了幾周後的一次常規掃蕩中,又碰到了這幾個當初“嚎啕大哭、悔不當初”的賭徒,或者說賭狗。
當時特警支隊的老同誌林昌站在陳書旁邊,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拽拽地說了一句幾代警察代代相傳的話:
“賭狗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中山派出所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陳書抬起手臂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中已是淩晨五點,都快早上了。
他計算了下時間,決定給這次加班辦案的大家夥點一批早飯,好好吃一頓就可以躺下休息了。
雖然派出所的食堂早上七點半就開張了,不過對於熬了一宿的警察,能早一分鐘睡覺,那是絕對不會晚一秒鐘。
餓著肚子睡覺哪有填飽了舒服,這也是通宵辦案後最實實在在的東西了。
他走到值班前台,交待接警員小王詢問一下大家,清點人數,再點一批早飯,賬目記到治安組上。
小王本來是拒絕的,因為半夜的時候他們都吃過所裡慣常補貼的夜宵。不過看陳書堅持,也就點點頭應了下來。
經過辦案區的時候,看著裡麵緊閉的訊問室大門,陳書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王崇明站在一名疤臉男子身旁,實習警察徐磊則是坐在審訊台上的電腦屏幕後麵打著哈欠。
陳書朝王崇明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走到隔壁的觀察室。
“王哥,我那邊都處理好了。現在人都攏到一齊放在留置室裡了。你這邊怎麼樣?
王崇明抽出一包少見的555香煙,抽出一根遞給陳書,不無遺憾地說道:“這次抓的三個人都認了,筆錄也快結束了,可惜跑了一個望風的。就是先前和你說的發現我們的‘眼睛’。”
陳書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給兩人都點上了火:“從來‘眼睛’在現場都是抓不到的。他的身份信息確定了嗎?”
王崇明點點頭。
陳書看了一眼監控錄像中的疤臉男子,笑著說道:“明後天抽空打個電話或者去他家裡看看,如果都沒戲那就上網。對於案子來講,基本上也是結束了。”
此間“上網”的意思就是全網通緝,也就是俗稱的全國通緝令。
王崇明的表情明顯有些鬆懈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重重地吐了出去:“是啊。昨晚上剛控製住人,看著地上滿滿地蹲著黑乎乎的人群,我的腦子當時是真的懵啊。”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感慨了下案子。
陳書在最後提出來由他負責將案件刑拘材料送分局法製大隊審批,和送往看守所。王崇明先去睡覺,案子的後續批捕和整理等相關程序就交回王崇明。
兩人商量好以後,各自分開開始辦事。
夜已過去大半,絲絲光亮已然透過厚重的雲朵射向城市。
中山所的值班大廳、詢問室、訊問室、辦公室、觀察室裡都有留了一地的煙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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