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亦是師兄亦是師父的讚譽,李朝陽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與得意。
他沉默片刻,提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師兄,其實吧,我覺得咱們警察天天整這些小雞肚腸的事情挺沒意思。你說這些嫖與賣的事情,都是私底下一男一女,對社會影響有這麼惡劣?包括賭博一樣,真想賭的人我們就是立法給判刑都攔不住他們。
“有精力搞這些案子,不如多多想想辦法破獲電詐或者涉灰的案件,這些案子才是如今關係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
這些事情藏在李朝陽的心裡已有不短的時間,隻不過現如今作為所裡負責治安打擊的領導,隻能把這些埋在心底。萬一不小心抖落出來,影響的可是整個治安組的士氣。
也就是今天陳書難得過來一趟,李朝陽才有機會發一下牢騷。
陳書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這種想法放在他年輕的時候自然也是想過的,可隨著年歲漸長,有些東西並不像表麵顯像的這麼簡單。
不過此時此刻,陳書亦是沒有早年像是教導師弟耐心勸說,隻是淡淡提了一句“這是上頭給的指標,我們既然拿了工資就得對得起這份工作”。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掃黃的話題,然後聊上了這次陳書到訪的最終目的,就是聯合中山派出所將其轄區內的a_party進行掃蕩的計劃。
先前李朝陽接到過群眾對於a_party涉黃的舉報,不過在交待協警隊長老馬進行幾次的私下調查後,得知該場所內確實存在有償陪侍,不過涉黃應該是不存在的。
“老馬?便衣隊隊長不是鄭傑嗎?”
“鄭傑不做了。這個老馬以前是在東明所做協警隊長的,後來出了點事情,趕巧遇到鄭傑辭職,那邊給個辭退走人,然後就調我們這兒了。”
基層派出所麵對的問題方方麵麵,或多或少,有時候確實會出一些問題需要協警去背鍋。這種因公辭退的人,私底下都會交流到其他派出所或者分局業務大隊繼續上班。
李朝陽一說起東明所,陳書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們所的副所長許超凡。當初陳書破獲的人生第一個命案,就是被他硬拉著湊巧給“撞”破的。
接著又聯想起法醫朱麗。
那會兒許超凡可是一直追著人家不放,還揚言非她不娶呢!也不知道現在他是怎麼樣了,還在不在東明所裡。
最後,想到後來出事的新警小楊。
也不知道從公安隊伍出來後,他去做了什麼工作,一個月的工資又是多少,夠吃夠生活麼,有了女朋友沒有
陳書一下子有些惆悵,拉開上衣的扣子從裡頭抽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盒,拿出一根點了深吸起來,煙霧緩慢地從其口中湧出,將他的臉龐慢慢掩入。
過了片刻,陳書將煙頭捺滅在煙灰缸,正色道:“朝陽,我也不和你客氣。這次辦理a_party的案子就由我們特警主辦,你們所裡協辦。”
李朝陽聳了聳肩,意味深長道:“主辦、協辦我是無所謂。師兄,你可想清楚了,這a_party可是租在陽光酒店內,這酒店可是五星級的。”
雖說沒有明文規定,不過幾十年的潛規則就是,除非得到實質上的線索或者證據,否則科所隊皆不得擅自檢查五星級酒店,因為這樣會影響東州市的營商環境。
陳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打趣道:“朝陽,你這當了副所長長威風了,都知道教育起師兄了?”
“就是提個醒。”
“我拉過他們高層半年的話單,這倆公司的老板和股東沒接觸。a_party隻是租在陽光酒店內,算不上背靠他們酒店,所以我們隻管查,也沒必要上報給分局。”
“萬一我們局裡有人?”
陳書走到窗戶邊,麵朝玻璃,俯視底下燈火通明的派出所大院,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局機關就是不他的主場。
首先,掃橙行動且涉及到五星級酒店就不會單純隻是破案那麼簡單,這事情不是單靠聰明的腦子就能縱橫的;
其次,能從基層科所隊廝殺出來混到局裡,哪個不是聰明人?哪個又不是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他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特警副大隊長有什麼資格去動這塊蛋糕?
陳書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能和那些人大戰三百回合。
這一瞬間,他亦是想通為什麼下午他去找李達和謝持時,對方二人的表現。
陳書猶豫片刻,想借坡下驢,可站在背後一直從警院畢業後就一直跟著他辦案的小師弟正一臉崇拜,兩眼發光的盯著自己。
這都履所的人了,就彆再像小孩子一樣用這眼神看人了陳書無奈苦笑,腦袋一下轉得滾燙冒煙,總算硬著頭皮給琢磨出了個好辦法。
陳書猶豫片刻,深知這裡麵道道極深,最後拍板道:“喊上趙菲菲趙大。”
“師兄,你這是拉擋箭牌呢,人家會同意嗎?”
“這位‘蠻姐’的性格我清楚,一個字,就是乾!我和她配合過辦案,沒其他領導那些複雜的社會關係。以前她還是治安副大隊長的時候,我就和她配合過辦案,沒說的!”
“師兄,畢竟是五星級酒店,慎重。”
“你提醒得很好。”
講真,陳書也是第一次拿這種疑似有五星級酒店背書的娛樂場所開刀,要說心裡不慌是不可能的,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就家裡陳川那富二代不嫌事大的性格,還有朱一霸這標誌性軸子一樣的軍人秉性,想想都覺得麻煩。
陳書如此說服自己,然後斷然道:“乾!”
內網電話一撥幾秒就通,陳書在簡單的寒暄之後,提出了自己準備牽頭打擊a_party的想法。
“必須乾!”
對話的那一頭傳來了清晰、明確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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