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韓隊長做了交代是嗎?”唐三問老板。
老板笑著說:“唐先生真是客氣。如果你早說是韓隊長的親戚,在這村子裡,隨便在哪家喝完粥,也不至於……會得貴恙啊。韓隊長可是我們向陽村的福星啊,自從他……”
“等等,你剛才說我是韓隊長的親戚?”唐三納悶地打斷了米鋪老板的話。
“對呀,剛才於隊長來說過了,你是韓隊長的大夫人的娘家表哥,那就是韓隊長的大舅子啊。當然啦,你妹妹現在還沒有跟韓隊長成親,不過,這事在村子大家都知道,你也不用瞞了。”
唐三一腦門子暴汗,他實在搞不清楚這個村子的事情了,莫非大家都吃錯藥了?這說誰是誰的大舅子,好像屬於罵人話吧?但米鋪老板的表情看起來又不像是罵人啊。他連忙把話頭引回來,說:“那個,早上我說要買的米……”
“都準備好了。”米鋪老板殷勤地說,“200斤米,都是好米。還有20斤臘腸,10斤熏肉,5隻板鴨,5斤鹽。全部打好包了,就等著你來挑走呢。本來我說我派夥計給你送過去,於隊長說你們太客氣了,一定要自己挑走。其實,鄉裡鄉親的,有什麼好客氣的呢。”
“這麼多東西?”薛柄文驚喜地看了看唐三。
唐三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不過還是很矜持地問了一句:“這些東西,是多少錢啊?”
“錢已經付過了。”老板說道,剛才於隊長來的時候,已經給老板簽了單,未來老板隻要拿著這張單子去朱涇村護村隊的帳房那裡支錢就可以了。護村隊的軍官現在就相當於朱涇村的鄉乾部,簽個字就值不少錢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唐三假意說,心中卻樂開了花。反動派願意花錢,我又何必客氣呢,就算他們的東西是政委說的那種糖衣炮彈,我把糖衣吃了,把炮彈留著打反動派,不是也挺好嗎?
“沒關係,韓隊長現在富著呢。”米鋪老板神秘地說,“誰不知道護村隊有的是錢。於隊長交代過了,隻要是您來買東西,不管買多少,您隻要簽單就行,一分錢都不用花。護村隊全部都包了。要說,您這個妹妹,真是嫁了個好人家了。依我看,你勸勸你妹妹,趕緊跟韓隊長把事辦了吧……”這個米鋪老板,還真有幾分八卦。
唐三不明白米鋪老板說的這些事情,他打著哈哈,和薛柄文一起挑上糧食和副食,匆匆地離開了。薛柄文邊走邊小聲地問唐三說:“老唐,你真的有個表妹在這裡?”
唐三道:“我上哪弄個這麼好的表妹去?”
“他們認錯人了?”
“不會吧,能這麼糊塗嗎?管他呢,反正我也沒損失妹妹,這個便宜大舅子,我就先當著吧。”唐三哈哈笑著說。
到了村外,負責接應的郝忠迎上來,三個人帶著物資,回到了山裡的遊擊隊營地。
橫山是閩省和粵省搭界的山,附近山裡的這支遊擊隊,是剛剛從湘贛邊界轉移過來的,人數有200多人。由於山下國軍封鎖得非常嚴密,這支遊擊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得到補給了,彈藥不足,糧食告磬,幾名病號更是已經奄奄一息。唐三的真名叫唐榮,是這支遊擊隊的司務長,這一次,他是冒險下山,打算用最後的一點錢買一些糧食,給病號和其他身體虛弱的戰士熬點粥喝,其他的人,就隻能繼續吃野菜為生了。
唐榮雖然自己是司務長,但並沒有比其他戰士享受到更好的待遇。這次長途跋涉下山買米,體力透支得太厲害了,所以才有了昏倒在米鋪的一幕。在回營地的一路上,不知道是因為買到了米而產生的興奮感,還是因為吃了韓勇的米粥和餅乾,唐榮大步如飛,肩上成百斤的擔子似乎也不存在了一樣。
“政委,我們回來了!”唐榮走進營地便大聲喊道,接著又喊炊事員道:“老張,快過來,把米拿過去,給全體同誌們熬一鍋稠稠的米粥。”
“全體?”炊事員老張詫異地問,“老唐,不是說隻給身體虛弱的同誌們熬嗎?”
“是全體。你先給大家都熬吧,具體的情況,等我向政委彙報完了再說。”
老張接過了他們三人挑回來的食物,也不禁眼睛放光。在請示了唐榮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切了幾斤臘腸和熏肉,放到野菜鍋裡一起煮上。這些肉食,隻夠一人分到薄薄的一兩片,但對於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葷腥的遊擊隊員來說,這就是真正的“打牙祭”了。
政委吳劍飛聞聲迎了過來,對唐榮說:“老唐,你們辛苦了,這一路上怎麼樣,有沒有遇到敵人?”
“政委,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來,我向你詳細彙報一下。”
唐榮拉著吳劍飛來到一處背人的地方,把在向陽村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向吳劍飛說了一通,吳劍飛也是十分驚奇。
“這個韓隊長,是個什麼來曆?”吳劍飛問道。
唐榮答道:“不知道,我沒時間打聽他的來曆。不過,聽米鋪老板的意思,好像他很有錢。向陽村兩年前我們曾經路過,那時候十分破敗。我這次去的時候,發現村子裡十分繁榮,而且老百姓的生活也十分富足,大家說起護村隊來,有點像蘇區的百姓說咱們紅軍一樣。”
“韓隊長年齡有多大?”
“我看,就是20剛出頭的樣子,他的幾個部下也很年輕。而且,米鋪老板稱保安隊的一個軍官叫於隊長,護村隊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編製了?”
吳劍飛思索著說:“莫非是國軍的正規軍扮成護村隊,跟咱們唱了一出戲?”
唐榮說:“我看不像,如果是唱戲,這唱得也太像真的了。而且,他們資助我們糧食,看不出有什麼惡意呀。如果真的想圍剿我們,趁我們斷糧的時候圍剿,效果不是更好嗎?”
“莫非他是一個同情革命的進步軍人?”
“我看有點像。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稱呼我們的人叫同誌的。”
“有點意思。說不定,他曾經是咱們隊伍上的人,在革命低潮的時候,思想動搖了,投靠了反動派。但他的心還在我們這一邊,所以才會給我們提供幫助。”吳劍飛開始想入非非了,“或者,即使他不是紅軍隊伍的人,但是過去和咱們紅黨人合作過,比如說在黃埔軍校的時候,接受過副統帥的教導,所以同情革命。”
“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有一個冒險的想法,不過值得試一下。”唐榮說。
“什麼想法?”
“二排的小趙病得很厲害,已經快不行了。如果不及時醫治,可能堅持不了幾天。我想明天把他抬到朱涇村去,請韓隊長安排人給他治療一下。他今天沒有抓我和小薛,我估計他更不會對小趙感興趣。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是個同情革命的人,說不定小趙還有救呢。”唐榮說道。
吳劍飛沉吟片刻,說:“這樣,我跟你一起去。”
“這怎麼能行?這可真是太冒險了。我老唐被敵人抓了也無所謂,你如果被捕,對於我們的損失就太大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唐榮連連擺手道。
“我是這樣考慮的,如果這位韓隊長真的同情革命,我想和他談一談,看看他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有些話,以我的身份去談要更好一些。如果他真的是曾經犯過錯誤的,現在又願意回到革命隊伍,我們的大門是敞開的。隻要他對革命能夠作出貢獻,過去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嘛。”吳劍飛牛皮哄哄地許諾道。韓勇如果聽到他這番話,估計鼻子都要氣歪了。
畢竟事後任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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