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已來,冬日將至。
天邊的餘輝徹底沉淪在雲層背後,遠處的山遠處的原野,幽暗得讓人心悸。
“二爺”
柳溥邁著被馬鞍磨得火辣辣的雙腿,來到坐在火堆旁的朱高煦麵前,“察合台那些狗崽子成心的,咱們停他們也停,咱們追他們跑的飛快,這是在溜咱們呢?”
朱高煦的半張臉,在篝火下格外安靜,火苗在他的瞳孔中一下下的跳躍,忽長忽短。
參將王通也在旁出聲,“打了這麼多年仗,就沒這麼憋屈過”
“不能追了!”
忽然,朱高煦沉聲開口。
“小溥說的對,他們是在溜咱們!”
朱高煦抬頭,看著手下的悍將們,“這就證明他們早知道咱們要來,所以這是在把咱們往彆的地方引。咱們現在距離亦力把裡越來越遠,再追下去咱們人困馬乏人心浮躁”
說著,他用手中的銀刀,挑了下篝火,“咱們現在,說不定已鑽進了他們預設的口袋裡!”說到此處,他臉色愈發猙獰,“察合台的人,會用兵,會打仗!”
“二爺,那現在?”
王通猶豫片刻,“怎麼整?”
“掉頭!”
朱高煦站起身,“回去!”
“要是正如您所想的,後邊有察合台大軍怎麼辦?”有將領問道。
“那就殺過去!”
朱高煦冷笑,“管他幾路來,咱們就一路去!”
~
陽光又一次普照大地,但冬日的西域,總是顯得格外悲涼。
亦力把裡城頭眺望出去,蕭瑟的原野之中樹木枯草無助的俯身嗚咽,然後被風無情的卷到天空之中,淩亂四散。
“報”
如臨大敵的城頭,有親兵快步登上城樓對著王驥低聲道,“朱將軍所部,在二十裡外再次結陣察合台的前軍繞過了他們”
“老子看到了!”
王驥瞪著猩紅的雙眼,打斷親兵的話。
噠噠噠!
蕭瑟的風中,驟然一陣不可一世的馬蹄之聲。
緊接著就見數十騎踩著冬日的大地,從地平線那端呼嘯而來。
“嗚嗚嗚”
馬上的騎兵發出耀武揚威好似野獸一般的拐叫,頃刻之間衝到了亦力把裡城下,然後手中的騎槍猛的一挑。
咚咚
幾顆圓滾滾的物石重重的砸在城門吊橋上,又滾落在城牆腳下,正對著亦力把裡的城頭。
是人頭!
是明軍官兵死不瞑目,甚至圓瞪的雙目之中,滿是怒意的人頭。
“狗雜種!”
王驥咬牙大罵,“狗雜種!”
“大人,卑職請求出城!”
瞬間,數名將領起身請命,“宰了那幾個察合台雜種,祭旗!”
~~
“嗚嗚嗚”
察合台的騎兵們又是一陣桀驁的怪叫,有幾人就在城頭所有明軍的注視之下,竟然翻身下馬。
而且他們下馬的同時,還從身後另一匹戰馬上扯下來一個袋子。
“是咱們的弟兄!”
城頭上有官兵憤怒的呐喊。
就見那袋子之中,露出一個穿著被綁著的,嘴被堵著的,穿著明軍戰袍的漢子來。
“嗚嗚”
那漢子抬頭看著城頭,奮力的掙紮嗚咽,卻被幾個察合台騎兵按著跪在地上,還被人扯著頭發露出脖頸。
而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刺激,似乎是想聽到對手的求饒,一名察合台騎兵直接扯開了明軍口中塞著的棉布
“嗚”
被按著的明軍漢子在覺察到自己能發出聲音的那一刻,猛的抬頭對著城頭大喊,“開炮崩他狗日的”
王驥雙目含淚,“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