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爺!”
朱允熥快速的回頭,笑道,“您怎麼來了?”
老爺子一身粗布衣裳,背著手,笑嗬嗬的進來,看著跪著的藍春開口道,“這是誰呀?有啥把柄落在咱大孫的手裡了?一個勁兒的磕頭,嗬嗬!”
“臣,藍春參見萬歲!”藍春繼續叩首,不敢抬頭。
“哦,你呀!”老爺子的臉上的笑容拉下來,從藍春身邊走過,“是跑太孫這來訴苦?還是求太孫辦事呀?”說完,老爺子一撩衣襟,坐在寶座上,“那箱子裡是什麼?”
三言兩語幾句話,藍春已是瑟瑟發抖。
朱允熥靠近老爺子,笑道,“爺爺,這是藍玉給孫兒的大婚賀禮。”說著,看看老爺子的神色,“是當年,元主那副甲!”
“那玩意呀!”老爺子點點頭,對藍春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藍春起身,低頭垂手,慢慢後退出去。
“這裡麵的事,你知道了?”老爺子走到箱子麵前,用腳尖踢開蓋子,不鹹不淡的問道。
“孫兒已知!”朱允熥心裡琢磨一下,開口道,“爺爺,藍玉怕了!這是借著舊事,在表明心跡!”
“哈!他也知道有一怕!”老爺子一笑,“現在才知道,早乾什麼去了?”
“現在也不晚,他既有悔過之心,皇爺爺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同他一般計較!”朱允熥小心的拍著馬屁。
“你彆拿好話搪塞咱!”老爺子笑道,“你是生怕咱砍了他的腦袋!”
“爺爺!”朱允熥扶著老爺子坐下,“他雖然有錯,不過知道怕了,有悔過之意,也算有良心不是?他能打仗,砍了他不是白瞎了?再說,這人以後孫兒還有用呢?”
老爺子坐下,戲謔的笑道,“你爹當初要像你這麼會說話,咱也不能生那麼多閒氣!”
這事怎麼扯到自己老子身上了?
不過,聽老爺子語氣有些鬆動,朱允熥順杆往上爬,“爺爺,孫兒要大婚了。您看,是不是讓涼國公也來熱鬨熱鬨?畢竟,他也是孫兒的親戚,對吧!”
老爺子沉思良久,“行吧,看在你娘份上,讓他出來活動活動!”
“大氣!”朱允熥豎起大拇指。
“彆溜須!”老爺子笑罵,“現在你袒護他,將來有你難受的時候。”
朱允熥笑笑,沒有接話。
其實他現在就挺難受,明知道老爺子心裡對這些老臣們,已經開始不待見,可是他還要小心的維護這些人。
他不想老爺子殺人,一方麵是想保全那些功臣勳貴。另一方麵,他實在不想,讓老爺子落下更刻薄寡恩殘暴的名聲。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子要是在乎名聲,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現在,他能做的是能維護一下,就儘量維護一下。
翌日,秦晉二藩攜帶家眷進京,要參加朱允熥的婚禮。二王光是給朱允熥的賀禮,就準備了足足十輛馬車。
但是真正引爆的官場的是,聖諭涼國公藍玉,可以參加太孫大婚,與太孫母族舅父常家一起,為迎親引路人。
許多人暗中思量起來,這不是皇帝表示善意的信號?
不過,眾人隻是在心裡思量,這種事隻能意會不能言談。大明京師上下一片和氣,為的就是即將到來的太孫大婚。
納征之禮已過,而後又定下了婚期正日子。
整個京師之中,披紅掛彩喜氣洋洋。百姓猶如過節一般穿上新衣,大街小巷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為賀太孫之新婚,京城內外的僧道,頌詠佛法經文,大明儲君祈福。為了彰顯天恩,皇帝和太孫登上洪武門城頭,享受萬民朝拜,並賜予京師年長之人酒肉,在上諭中豁免天下貧瘠之地的錢糧。
白晝暖陽,春意盎然,冬日的風轉暖,枝頭有綠意開始盎然。彈指一揮,婚期頃刻間即到。
京城之中,滿是伸長脖子等著看太孫迎親的百姓,人頭攢動人潮洶湧。路上站滿了穿著簇新戰襖的護軍,沿路警戒的同時,也把看熱鬨的百姓,隔在禦路之外。
內官監已先一日設幕次於中左門丹墀內,chi)設皇太孫受醮戒位於禦座南,設皇太孫拜位於丹陛上,設置香案準備貢品。周圍滿是宮人和禮部讚官,還有教坊司的樂手。幕次是帳篷。中左門是奉天殿外的一道門,丹墀是門前的空地。丹陛,是奉天殿門前的台階。)
醮戒禮,醮是以酒祭,戒是聽長輩訓導,更是一種繁瑣的儀式。
鐵鉉解縉作為東宮屬官,引朱允熥從東宮出,至文化門外。此時文化門旁,是徐輝祖李景隆等文武官員。
見朱允熥到來,文武官員跪,叩首。朱允熥至幕次之中,換上袞服旒冕。
與此同時,宮中三通鼓響。
老爺子身著通天冠、絳紗袍出。鴻臚寺升禦座,有司奏樂。大殿內外文武官員叩拜,樂停。
穿袞服的朱允熥在宮人引導之下,從帳篷中出來,走到丹陛跪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