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身死,此間事了。
而在鄧氏死後,據說秦王朱樉暗地裡喝了好幾次大酒,每次喝醉都坐在鄧氏生前所住的繡樓外,愣愣出神。
大丈夫難免兒女情長,好比後世好男人不免遇上海王。
天家之人龍子龍孫,看著是身份尊貴榮華富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從小到大,小到穿衣吃飯,說話行事,大到婚姻大事,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鄧氏固然可恨該死,但秦王心中也不是一時能放下。
而通過此事,朱允熥也想明白為何老爺子,會讓他來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甚至有些掉價的活。
作為皇明的儲君,朱家的嫡長房嫡孫,未來的大明皇帝。朱允熥對於這個龐大的朱家而言,就是下一任的族長。
一個大家族想要家風優良,想要枝繁葉茂,必須要有人做那個家族之中,嫉惡如仇之人。
族長是要管人,是要得罪人的。而朱允熥以前的身份,是被人寵著,被人逢迎著的。現在,這種身份的突然轉變,也意味著他即將要在朱氏家族中,樹立起屬於他自己的絕對威嚴。
而後數日,朱允熥親自巡視了關陝軍務,西安內外各駐軍衛所,考察士卒訓練,屯田築城等事。又輪番召見地方布政司,按察司,學政等官員。
如此又過了些時日,秋霜乍起之時,朱允熥離開西安,南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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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已寒,江南猶暖。
一彆半年,京師應天府繁華依舊,儘顯太平景象。
應天府神策門外的官道上,忽然煙塵乍起,數百騎兵策馬疾馳而來,蹄聲震天。
這處城門,不及幾個水關城門繁華,路上也沒多少行人進出,但城門口卻是戒備森嚴。忽聽得,城外馬蹄顫抖,城門軍總旗按著腰刀殺氣騰騰從門洞裡出來。
“哪個不知死的憨貨,敢在這縱馬!”
不怪他口氣大,過了這道城門,裡麵就是大明京師內城。國朝初皇爺早有聖旨,過此門文官落轎,武官下馬,使其不得逞官威,擾民也!
可是總旗兵隻罵出了一句,下一句還沒出口,那隊彪悍的騎兵就已衝至眼前。
“來者”總旗雖然官小,可直屬京師駐軍,又身負守門重任,等閒外官根本不放在眼裡,本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外官進京陛見,但是一見來人,頓時換了副笑臉,“常國公?您老回來了?您不是,跟著皇太孫殿下在高麗打仗嗎?”
常升一身便裝,在馬上笑道,“是你小子當值呀!仗打完了,班師回朝!”說著,馬鞭一甩,“把拒馬等物搬開,本公要進城!”
城門軍忙不迭的開始忙活,給騎兵們整理出一條通道。
這些軍兵最有眼力價,開國公常升是誰,那可是皇太孫的親舅舅,以前更是數萬城門軍的頭兒。什麼下馬之類的,大夥就當不知道。
“末將等,恭賀常公,得勝回朝!”
大明滅了高麗,舉世皆知。城門軍的兵丁門,在城門兩側列陣,齊聲高喊。
常升微微一笑,引導身後風塵仆仆,但是一身殺氣的騎兵,緩緩入城。
那城門軍總旗有些奇怪,往日常公手麵最大。兄弟們說幾句親熱話,銀錠子賞錢直接就扔過來了,怎麼今兒有點反常呢。
腦袋裡尋思著,眼睛在路過的騎兵中打量。
“到底是滅了高麗的精銳,嘖嘖,這氣勢!”
正感歎著忽然一愣,那不是曹國公李景隆嗎,他居然也在隊伍裡。
“這可奇怪了,按道理國公們打了勝仗,該是和皇太孫殿下一塊回京,接受百官臣民出迎的,怎麼都悄沒聲兒的回來了?”
“曹國公身邊那後生是誰?怎麼曹國公跟他說話時,還要點頭哈腰”
“我地個乖乖,老天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