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朱允熥一行的車駕進了中都鳳陽城。
依舊沒有表明身份,而是在一家事先由錦衣衛訂好的客棧住下。
剛安頓好老爺子,朱允熥還沒來得及梳洗,鄧平就捧著一堆奏折進來,“萬歲爺,京裡來的!”
“放桌上!”朱允熥用毛巾擦擦臉,走到桌邊坐下,鄧平微微躬身退出去,小心的關上門。
第一份,趙寧兒差人送來的,宮裡一切都好,六斤因為讀書不好又被她揍了一頓等等瑣事。
第二份,吏部來的,各省副總兵布政司輪番進京,準備陛見。問朱允熥,想先見哪個行省的。
如今朱允熥雖是皇帝,可各地的封疆大吏都還是老爺子時期的舊人。不是說這些人不可靠,而是作為帝王要看得比尋常人更加深遠,更要讓下麵人知道君王的手段。
仔細的想了想,朱允熥在奏折上批複兩個字,直隸。
京畿的駐軍牢牢掌控在朱允熥一係的手中,沒人鬨得起風浪,那麼距離京師最近的直隸,就是後世江蘇安徽這倆地方的官員,要先見見。
而後又是戶部禮部的奏折,戶部是為了洪薯推廣,禮部則是詢問今年過年皇帝祭天之事。
朱允熥一一批複之後,疲憊的揉揉太陽穴,再拿起一份看了幾眼,驟然間臉色大變。
“昏聵!”
啪的一聲,折子被他扔在桌上,露出上麵的字跡。
“臣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伏乞陛下,據有司奏報,太上皇萬壽期間,周王與宋國公馮勝,私會於外。談及何事,臣不可知也”
宋國公馮勝如今是僅存的開國六公,因為年歲最大,地位最高,更是在世的這些淮西武人的主心骨領頭人。
周王朱橚,則是他馮勝的女婿。
勳貴武人從來都不是朱允熥的威脅,就算他馮勝從最開始,在朱允熥還是普通皇孫的時候,並未挑頭且車馬擺明堅定的站在朱允熥這邊,但朱允熥從沒冷落過他,而且後來還多有優渥之舉。
再者說,馮勝如今早就交出了手中的權利,安心在家做富家翁,需要時出來做吉祥物,也是讓人放心。
可這種事,這種藩王私下密會大臣的事兒,讓人膈應。
普通人看來什麼,可作為帝王,這種事就是觸動逆鱗。
你倆翁婿要見麵,大大方方的不好嗎?私下密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還是不可對人言的話?
周王朱橚且不說,那人在朱允熥心中早就是定性之人。表麵看著恭順,背地裡是攪屎棍。
可對於馮勝,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好好過清淨日子不好嗎?像以前那麼小心謹慎的不好嗎?
昏聵二字,說的就是他馮勝。
“好日子過夠了!”朱允熥又暗罵一句,“老糊塗了!”
他相信馮勝的忠誠,但是更相信,不知道皇家內情的馮勝,麵對女婿一些私下的請求,也定然會竭儘全力去幫襯。
有時候無心之過,更勝過故意之為。
“回京之後,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藩王們要等到老爺子萬年之後,可其他人他作為皇帝,自然是想什麼時候敲打就什麼時候敲打。
忽然,朱允熥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