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剛到飯口,還不到上客的時候。朱允熥他們一行人,直接把這小店坐了個滿滿登登。
“家裡邊沒意思!”老爺子也不嫌棄桌子油漬麻花的,胳膊放上去拄著下巴笑道,“還是外邊好啊,鬆快,有人氣,像個過日子的樣!”
“您要是覺著好,那以後就常出來!”朱允熥給老爺子洗下碗筷,笑道,“孫兒看您在家裡也憋的慌張!”
“對,人上了歲數就要多出來走動走動!”曹炳坐在對麵,忽然開口道,“我爹就是,一天到晚不著家,就在外宅小寡婦那快活!”
“哈!”老爺子頓時大笑,眼睛都笑沒了,“傻小子,你爹要給你添兄弟了,你不知道?”
“小的知道也沒法啊?”曹炳攤手,“總不能讓她憋著不生吧。”
“哈哈哈!”老爺子笑得直拍桌子。
朱允熥哭笑不得,重新審視下曹炳,覺得自己選他當寧夏鎮總兵是不是有些不保底。
忽然,他目光一凝。因為他看見曹炳外罩衣裳下麵,套著一層鎖子甲。
“你裡麵套著甲作甚?”朱允熥笑聲問道。
曹震低頭,“爹說了,當兵的要隨時準備操刀子殺賊,小的怕真有事的時候往上逃不趕趟,是以一年三百六十天都穿著!”
渾人沒錯!
但邊關之地,要的就是這種渾勁兒。既忠心又不怕死還沒有心眼,倒也不算看錯。
“爺,小曹雖性子直了點,但是我們這一代人中,數他硬。當年茂太爺都誇過他,渾身上下都是不怕死的憨勁兒!”李景隆在旁笑道。
這話是幫曹炳說話呢,誰知對方根本不買賬。
開口說道,“我也就不怕死這個長處,耍心眼能讓你們玩死!我小時候就茂太爺揍我厲害,比我爹還厲害。”
說著,腳下一顫,原來是李景隆在桌子下麵踩了他一腳。
頓時他明白了,他是渾人但不傻呀!已故的茂太爺是皇上的親大舅,當著人家外甥的麵罵舅舅,那不是找抽嗎?
當,突然一聲脆響,眾人詫異的扭頭。
案板後邊,周娘子惱怒的看著手裡隻剩下柄兒的菜刀,“前殺的鐵匠,淨賣這些不好使的破刀來,才用了幾天又斷了!”
大夥誰都沒說話,就見曹炳忽然站起身,挺胸疊肚的走過去。
然後他瞅了瞅那斷的菜刀,大步走出門外,再回來時候手裡已都多了一把一米多長的軍刀。
“客官,您?”周娘子懼怕的後退幾步。
“我來!”曹炳握著刀,看著案板上的肉,撇嘴道,“這肉當你剁的,稀碎呀!”
說著,也不管對方,手起刀落乾碎利索。
刷刷刷,一米的長刀在他手裡跟繡花針似的極其聽話,案板上的肉都跟骰子塊一般一樣大小整齊,而且刀切過骨頭,那叫一個順暢,根本不拖泥帶水,連金屬摩擦骨頭的聲音都沒有。
周娘子看著曹炳,眼神漸漸變了,“客官,您可真壯實!”
曹炳嘿嘿一笑,“沒彆的長處,就是有勁兒!”說著,擠眉弄眼道,“你男人呢?”
周娘子撩下頭發,“沒了!”
“那不正好不,那真可惜了!”曹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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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和老爺子看的目瞪口呆,李景隆恨不得鑽到地縫裡頭。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朱允熥喃喃道。
“呸,跟他爹一個揍性,見著寡婦邁不動步!”老爺子笑罵,“賤痞子!”
滿滿當當兩大盤子肉,炸豆腐鹽水黃豆擺了一桌子。
老爺子直接扔嘴裡一塊最肥的,“嗯,好!”說著,瞅瞅左右,“酒呢?”
“這呢!”李景隆笑著去了外邊,拎著一個壇子回來,“這是西域來的葡萄美酒!”
“這啥玩意甜滋滋沒勁兒!”老爺子嫌棄道。
“郎中說了,這東西活血養生,最適合上了歲數的人喝!”李景隆笑著,就用肉館的粗瓷碗倒了幾碗,“您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