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茶,香哩!”
“剛出爐的芝麻燒餅....”
又是一日清晨,鮮活的市井在飯鋪子小夥計拉著長音的叫賣聲中,拉開序幕。
鱗次櫛比的店鋪,人頭攢動的人群。
茶香,肉香,米香迎風飄蕩。
車輪聲,腳步聲,嬉笑聲,聲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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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諸位!”
前門大街老裕泰茶樓大堂之中,一商人模樣的員外拿著手中的報紙,對周圍烏央烏央的人群笑道,“山東一個省的學子都罷考了?嗬,讀書人不要功名,還真他娘的新鮮!”
旬日之間,山東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而作為百姓們獲得第一手天下大事的應天時報,不但馬上在頭版頭條刊登了事情的原委,還把朝廷處置方案也寫了上去。
“讀書人怎麼著?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旁邊有人笑道,“跟朝廷對著乾,那不是跟閻王爺對著乾嗎?”
“哈哈哈!”周圍一陣哄笑。
“要說這位欽差大人在山東是狠了點兒!”有個穿著儒生長袍的男子皺眉道,“不就是名下掛了彆人的田地嗎?犯得上這麼下狠手?”
說著,搖頭歎道,“一口氣罷了三十多名舉人的功名,還殺了四五個德高望重的鄉紳,鬨得民怨沸騰!也不知道當朝諸公都怎麼想的,不罷免了李至剛的欽差也就罷了,還讓他把鬨事的人抓起來!簡直.....朝中出奸臣了!”
他說得憤憤不平,咬牙切齒。
聞言,一開始說話的富商員外馬上不樂意了,反唇相譏,“哈?這還小事?這位兄台,讀書人是也可以免稅不假,可朝廷沒說他們可以幫著彆人免稅免糧啊!這不是....”說著,一拍自己的胳膊肘,“都說讀書人為了家國天下,要效忠朝廷。這他娘的,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嗎?”
“你.....”儒袍男子頓時大怒,“朝廷也從沒說過,不可以幫著彆人掛地吧?法無禁止即可為!”說著,恨聲道,“天道昭昭,自有公斷!”
“我呸,你個小杆子!”
員外富商直接罵道,“什麼他娘的法無禁止即可為?大明朝的國法還沒說不能往彆人家門口拉屎呢?明兒我去你家門口拉屎,你看行不行?”
“你.....”儒生勃然大怒,“豎子敢爾?”
員外富商沒搭理他,轉頭看向旁人,冷笑道,“都是兩條腿一個腦袋的人,憑什麼讀了幾天書就成了文曲星,就可以免糧免差?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得繳糧納稅?”
說著,他聲音更大起來,“前門大街,爺我租了三間鋪子,每年交給應天府的商稅明碼標價銀元三十塊....上個月我進了一百匹綢緞,進城稅又是五十塊銀元。我這一年,光是稅就他媽快一百了,尋常人一輩子自都掙不到這個錢吧!”
“以前這報紙上怎麼說來著,朝廷收取稅收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吾等之稅用來賑濟孤苦,修橋鋪路,養軍衛國!”
“那都是大明朝的子民,憑嘛有了功名就不繳稅了?他文章做的再好,有老子的稅銀實在?”
“要我說呀!整治這些士紳,這些鳥書生就對了,朝廷不能總可著咱們這些老百姓欺負吧?這一年朝廷又是稅又是捐又是差的,我們拚死拚活剩不下仨瓜倆棗,他們倒是嘛都不乾吃飽喝足!整他們就對了,該!”
富商員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都七嘴八舌的跟著附和。
天下的事就是這樣,有人倒黴就要有人高興。
“喲,六爺!”茶館掌櫃的見員外越說越不像話,趕緊躬身過來,親自給倒滿了茶,笑道,“看您說的,您要是小老百姓,那我們這些買賣人就彆活了!”說著,又殷勤的說道,“剛出爐的點心我給您端一盤,您墊墊肚子?”
“曹,不讓我說話你就明說!”叫六爺的員外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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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自在人心!”
茶館的角落的桌上,解縉笑著對微服打扮的朱允熥說道,“這人的話糙理不糙,新政雖是觸碰了士紳的利益,可底層百姓必定真心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