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內,觀戰的眾人了,即刻有魔將發聲讚道“護道者大人的潛匿之術果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啊。”
有人附和道“不錯,那蠻邪一族的大軍雖然強盛可怕,但終究開靈不過千年,如何敵得過大人的暗殺之術。”
彌路大為受用旁人的吹捧與誇讚,棄人是他手底下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護道者。
平日裡不顯山水,老是被六河的名頭壓下,如今這守城一戰,還不是得靠他力挽狂瀾。
時間漸漸過去,以身自爆,血濺攻城的勢頭還未停下。
百裡安自座椅上站起身來,離開了議事大廳。
彌路目光不屑地輕嗤一聲,並不在意百裡安的去留。
直至寧非煙也跟著離開,隨之而去,彌路麵色黑沉,恨恨地看著寧非煙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低聲道“寧非煙,彆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你去哪裡?”寧非煙追上百裡安的腳步,出聲問道。
百裡安搖了搖首,神色認真道“蠻邪一族的智力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淺短,從邊城到魔都,共有著八十一道嚴防關卡。
他們卻能夠以著雷霆之勢,半日不到的功夫攻至城下,且事先沒有半點斥候消息回報,可見那指揮一萬大軍的將首是個奇才。”
既然是奇才,那麼又會如何正大光明地在戰場上暴露自己的方位與身份。
寧非煙如何看不出來這一點,可兩人卻極為默契地沒有點破,而是任由那棄人集結暗軍攻了出去。
不出意外,棄人的下場,不是戰死,就是被生捕。
戰爭最懼兩件事。
內憂。
外患。
百裡安與寧非煙很清楚,縱然同在一個議事大廳,他們與彌路、棄人之流也絕非同一個陣營。
如今先耗去彌路的重要臂膀之一,如此,方能真正的主掌戰局。
當然,除此之外,因方才彌路言中無禮輕辱放肆,百裡安更是存了些報複的私心。
大戰將即,寧非煙卻發現自己並未有著即將死戰的半點緊張。
她閒適地將手負在背後,悠哉悠哉地跟著百裡安的腳步,看著他並不寬闊卻筆直挺拔的背脊,心中竟格外安寧享受。
她享受眼下這種無需任何言語,卻能夠十分默契陰戳戳地聯手算計人的壞心思。
尤其被算計的這個人還是自己討厭的人。
寧非煙自認為自己生性狡詐奸猾,以玩弄獵物為愛好,最喜一人掌控全局,擺弄陰謀詭計的小門道了。
隻是不知,原來兩個人一起耍陰謀要比一個人使壞有意思多了。
猩紅血雷劈煆結界的聲勢依然未歇,而棄人離去了很長的時間,皇城上的結界好似被壓變形的水麵般,開始了動蕩搖曳,不知何時就要崩散開來。
事實正如百裡安所言。
棄人失敗了。
他帶去的百人暗殺部隊儘數被生屠祭酒,屍體喂了天上引雷的蒼鷹。
而棄人,也渾身是血地被活捉了下來,掛在十字鐵架上,懸在了戰線最前方,無聲嘲諷著皇城中指揮官的失策與無能。
彌路目光滴血般地死死看著鏡麵,見棄人如此輕易就被活捉了去,如何猜不出他這是中了寧非煙的算計。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麵上,怒聲吼道“賤人!這個賤人!”
那百人暗殺部隊,皆是殺千取一的精銳戰力,如今聽信了那女人的妖言,竟是儘數折損了進去,連水花子都不曾拍打出半分來。
轟隆一聲巨響,城牆以外,在一片血光炸放裡,一角的守城結界,終於告破了……
城外的蠻邪大軍,如同螞蟥嗅著了新鮮血液般,揮舞著手中的兵戈,蜂擁而至。
一角結界告破,整個護城結界都變得薄脆起來,如一個倒扣在皇城中的破鍋,接受著血雷的霹靂洗禮。
結界一破,城外蠻邪的氣息如潮水般傾湧過來,好在結界雖破,可皇城四方建立的古老城牆被歲月壘地極為堅不可摧。
高聳入雲的城牆一時之間難以突破,蠻邪的陸兵共有一萬,可天空上的騎兵卻隻有兩千眾。
城牆四方,瞭望台的箭衛魔兵有無數,且經年累月地訓練苦修,箭術極精,騎兵在天空上乘雷而下,稍一靠近,便會迎來無數流星箭羽,射殺於城上。
結界告破,棄人被俘,縱然是彌路無法繼續安穩坐在議事大廳內隔岸觀火了。
他攜領城中獄法魔將趕至城頭第一戰線,目光陰沉至極,袖中拳頭不由大力握緊。
身為堂堂魔族少君,千年前他養兵自用,是打算將這批腦子蠢笨空有忠誠之心的蠻邪一族培育成全能的戰爭武器。
好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夠與魔君有著絕對的抗衡之力。
卻不曾想,今卻遭受如此慘痛的反噬,竟是叫一群上不得台麵的蠻邪給逼至這番境地,就連棄人也舍了出去。
彌路深知,今日一戰拖得越久,若是這些底牌暴露到了魔君都不能容忍的程度,縱然此戰過去,待到魔君回歸,她又豈能容他繼續放肆?
驟然想清楚這一點的彌路,背脊忽然陷入一片寒涼。
他發現,今日這蠻邪起兵造反一戰,不僅僅是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反而還將自己的底牌逐漸剝離抽出,如此,其中最大的得益者,竟是那再無顧慮皇權之爭的魔君陛下了。
她休想!
彌路立於城牆,一聲令下,蒼勁雄渾的號角聲迎風響起,他身先士卒,率城中明軍三千眾,正式拉開戰爭的序幕。
彌路雖身軀畸形瘦小,立於重軍之前,毫無半分氣質可言,可終究他是魔族的少君,他一拔劍,皇城魔將的士氣登時大漲,陣列四方。
皇城之下的玄鐵城牆外,如黑潮般的大軍以著人牆之術,狠狠撞擊在城牆之上,蠻邪們揮舞著手中的重錘狠砸城門,隆隆之聲猶如戰鼓擊鳴。
身後緊隨而上的蠻邪們身姿敏捷得不像話,即便提著巨大的重錘,也絲毫不影響自身的速度。
他們借著同伴的肩膀高高飛躍而起,不顧城牆上的四季絕殺大陣將他們身體上的血肉筋皮生削而去。
一時間,皮肉血漿亂舞的猩紅畫麵慘烈非凡,將戰場的殘酷渲染得淋漓儘致。
彌路看著城下那群不知死活的蠻邪將士,如一隻隻被片開的鮮魚般,為那城牆上的陣法一掃,頃刻之間都可見血肉凋零的白骨之身了。
他露出一個殘忍又得意的笑容“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