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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巨周身風雪大盛,在荒草橫行的地宮道路上留下蒼野的痕跡。
這片風雪,是由他的神識具象化而成,凡是踏足渡劫境這個領域的修士,神識領域會得到一種超越本質的強化與改變,在這一過程中,領域氣場有的可化為四季絕殺,有的可化為天地法相,異景奇境。
風雪乃是四季中的一種,雖然在領域氣場的劃分中屬於最常見的一種,可正是因為如此,也證實了鳳巨的修為乃是實打實的渡劫境強者。
那張從模糊逐漸轉為清晰的男人麵龐在亂風中抬起,他攏了攏自己新生出來的淩亂頭發,看著虛空之中殘餘的屬於那兩人的氣息被風雪為盤,推演成相。
濛濛迷離的雪風冰塵飄渺地勾勒出大片的雲霧,許多景物在那片雲霧之中縮小具象化,其中可見地脈山川,鬆海波濤,細看的話,便能發現,其中呈現出來的景象正是這片地脈的結構縮略圖。
鳳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片雲霧,抬起一隻附著死意青灰色的枯瘦手掌,隔著虛空輕輕一撥。
風景掠動,這一次,那片渺茫雲霧裡,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景物,仿佛推演出來的地脈山河圖已達儘頭。
可是領域氣場依舊,並未有一絲改變。
鳳巨眼底微微讚歎,感慨一聲“藏露之道,涉世大道,西南二女,果真未愧於天驕二字。”
言辭之中,感慨之餘還能聽出一抹強烈的不甘與嫉恨。
想他魔宗縱橫諸國千餘年,非是時運不濟,而是敗於人才凋零。
先是有劍主羽驚鴻現世,相繼再出蘇觀海、尹渡風之流,三人合力一舉開創了千年仙人的鼎盛黃金世代。
五百年後,盛世的世代絲毫未衰,接連再出蘇靖、尹白霜、贏袖三位天賦出眾的天才人物。
鳳巨雖不曾見過中幽皇朝的太子贏袖,但今日觀此二女驚豔絕倫的表現,心情不可謂不沉重萬分。
正道有子三人,北國魔宗談何能夠迎來卷土重來之日?
他歎息一聲,神情很快恢複漠然的冰冷,眼中的殺意也變得更加堅決,他輕撫小指,然後折斷取下一小節尾骨,碾碎成塵,往那片風雪之中拋灑出去。
相纏相依的風雪二物,在那骨塵的拋灑之下,竟是自行相隔開來,形成一條虛無的通道。
他漫步於通道之間,左是凝聚不動的雪塵粒子,右是呼嘯不絕的純澈長風。
雪塵與長風化成的道路儘頭,可見碧樹如傘,沿著大道一路向上,滿眼所見皆是綠色,一片萬木生長之地,可見勁虯根莖盤踞大道之上。
在往前,便可見一座大湖,湖心蓮花堆疊,水意正濃,霧氣如紗。
茫茫湖岸邊,紅衣如火,宛若天地間唯一的色彩,她目光漠然冰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如銀蝶在她身邊繚繞飛舞的寒止劍懸立輕沾湖水。
哢哢凍結之聲蔓延數裡,湖水凍結成冰,霧氣漸沉,湖麵成鏡。
蘇靖閉眸坐在蓮花深處裡,如鏡的冰麵映著清玉之姿,遠遠瞧去如同一幅清遠的畫卷,蘊籍著陽春白雪之氣韻。
鳳巨目光詫異地打量許久,卻發現蓮花深處裡的那名女子,美則美矣,卻也不過是肉身在此,靈台暗寂,靈魂不知歸落於何方去了。
鳳巨的神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麵上狩獵的笑意也逐漸消失淡去,沉聲道“魂解術。”
說完,他冷笑一聲,腳下布鞋碾碎湖畔荒草,周身黑氣瞬間如鉛雲聚攏碰撞,凍結的冰湖驟然炸裂分解,崩濺而起,湖心中央的層疊睡蓮搖曳飛速落敗。
沉睡與蓮花深處的蘇靖,周身的護體靈氣驟然崩散,眼見就要就此失控。
尹白霜一抹紅衣如鬼魅浮現橫斷於鳳巨身前,數十顆白子懸於虛空,好似落子入不可見的棋盤之上,玄妙的空間之力如水刃斷墨,鳳巨周身黑氣難侵進冰湖半寸。
尹白霜閉眸手掐劍訣,寒止劍劍光大盛,好似鋪天蓋地的雨絲般朝著整個湖麵蔓延而去,碎裂崩飛的碎冰為那劍氣掃中,紛紛化雨重落湖水之中,擊打出片片漣漪。
鳳巨眼中戾氣橫生,極不耐煩的一掌推出,白子儘碎,冰融的湖麵被推出千重激浪,裹含著寒冷至極的肅殺意味,勢必朝著蓮花深處的那名魂解女子重拍過去。
離魂狀態的蘇靖,肉身正是脆弱至極,莫說這千鈞巨浪拍打在身上,哪怕是一層浪花加身,怕也難承重荷。
尹白霜麵容如玉石蒼冷,一襲紅袖震蕩而起,兩袖金雷綻破而出,將那一掌之力抵消八成。
隻因兩者之間修為懸殊巨大,縱是抵消那一掌八成之力讓鳳巨無不驚詫愕然地抬起眉梢,餘下的兩成掌力卻也並非尋常承靈境修士能夠輕易抗下的。
雷屑崩飛的那個瞬間,尹白霜若反應極快地凝出白子易位,便可輕易躲開這餘下的兩成掌力。
可自她身前落子而出的,卻是整整十三顆玄黑棋子,墨殺棋意再削一成掌力。
餘下一成,卻是始終無法改變,尹白霜纖眉緊蹙,銀牙緊咬,不閃不避,竟是以身硬抗。
一掌落肩,紅衣震蕩,鮮血洋灑而起,染紅大片清澈的湖水。
借著這巨大的反推之力,尹白霜身形急退,身子無甚重量地踏著重浪而行。
她隨意展開一臂,正好握住破水而來的寒止劍,劍氣如霜似雪,薄如宣紙的劍鋒下撩分水切浪,重若千鈞的湖浪在這一劍之下平複如鏡,不惹半縷輕風殘沫。
湖心搖曳顫抖的睡蓮也恢複平靜。
尹白霜高高躍起,擲劍入湖,如藏一尊巨大雪山的寒劍深入湖底,湖水再度凍結成千年玄冰,肉眼可見地寒氣順著白衣蔓延,將蘇靖冰封凍結。
任由鳳巨再進數步,有寒止劍鎮壓的冰湖不再瓦解半分,宛若亙古霜寒長夜裡不容侵占的古老冰川大海。
尹白霜半跪在冰麵上,一隻手臂自然無力垂落,肩膀坍塌,原本一襲紅衣倒也不顯,剛一落定身形,血便沿著冰麵淌落,像是潔白雪地裡漸漸開出一片紅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