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看得心焦,想要上前,但她沒有神源護體,也非仙人,巨神將必不會對她容情,若她近身上去,怕是直接就會被他的威亞碾成一片肉泥。
她隻好催促百裡安快些解開劍上陣列。
百裡安自是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與雲容各自蹲在劍麵兩側,劍紋陣列與靈石陣列的結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其中都有著極為複雜的靈紋回路。
那回路極為複雜,盤綜交錯,解陣之時不可有半分缺漏遺錯。
化解陣列靈紋,並不需要耗費多少靈力,但極耗心神,若稍有差池,便需要重頭來過。
百裡安丹田處的陰陽道魚隨著意念被點亮運轉起來,青蟒劍氣化絲,隨著他的手指沒入劍中,如一條遊水的魚,極為靈活地在那些劍紋回路之中穿梭不斷。
另一側的黑袍雲容並未察覺到百裡安是如何破解劍紋回路的,但同樣將手掌貼於劍上,細細感應的她能夠察覺到百裡安那驚人的破解速度竟在她之上。
黑袍雲容從未在劍道之上落人下乘,見此心中自是不服,若非她劍心通明被盜,又如何能夠連一個剛出茅廬的小屍魔都比不過。
雖說兩人合力,破解的速度不慢,可這數百道靈紋加疊在一柄劍上,也的確是個極為龐大的工作量。
不過好在另一方,雲容與寧非煙尚且還能夠支撐得住。
她們各自都有著過人的遁術身法,而那巨神將本無殺心,一時之間,倒也被二人成功地穩穩牽製住了。
阿嬈見此情況不太妙,若是這樣下去,他們解開白銀劍的陣列回路也隻是時間問題。
難不成,真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她一拳狠狠砸在木藤荊棘裡,鮮血淋漓,極不甘心。
至少……要拖到天明以後。
月亮消失,界門自然而藏,待她恢複修為實力,他便永遠也逃不出魔界了。
仿佛冥冥之中似有回應一般,在空中飛舞的塵灰軌跡忽然發生了變化,銀白的月華忽然凝聚出一團墨色,虛空呈現裡,一個麵上掛著邪魅笑容的男人出現在了虛空之中,恰恰正是攔在了雲容與寧非煙之間。
他身後披舞著白金色的長發,與月色相融,陰柔俊美的相貌透出幾分不似活人的蒼白,雙瞳猩紅如血,不是那屍魔嗣空又是何人。
嗣空一現身,濃鬱邪惡的鮮血之力讓巨神靈殺機盛然。
他卻絲毫不懼,不急不緩地抬起手臂,如女子般修長的指甲在腕間劃出一條鮮紅的口子。
他振臂一甩,串串血珠正正飛進寧非煙的雙瞳之中,暈開一灘血色。
劇痛襲來,寧非煙整個視野被一片鮮紅所替代,眼球宛若烈火灼燒一般,陷入短暫的失明狀態。
而嗣空麵上帶著邪惡的笑容,周身黑霧將他氣息隱去包裹,消失在了那片空間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寧非煙無法擺脫來自嗣空的屍魔鮮血氣息。
嗣空有意激起巨神將的殺意,那幾滴鮮血取自於他的源血,對於一切有生命的生靈而言,屍魔的源血,無異於劇毒!
寧非煙無法擺脫他的鮮血之力纏縛,更為可怕的是,便是司水神源再也無法阻攔巨神靈的殺意。
猩紅披風獵獵舞動之間,巨神將咆哮怒吼,盔甲上的十字黃金光芒盛放到了極致,彙聚成一尊浩然可怖的天地法相。
法相如山,並未真正觸實寧非煙,隻是朝著寧非煙的方向虛虛一握。
在半空中疾馳閃現的寧非煙,好像瞬間失去了時間的法則,周身宛若被八方鎖鏈束縛,絲毫動彈不得,僵凝在了半空之中。
法相這時抬起一隻腳,如天幕傾塌般朝著她的頭頂隆隆落來。
恐怖的死亡陰影當頭籠罩而來。
寧非煙雙眸溢血,一向鎮定如她,此刻也不由為這突生的變故感到心悸骨寒!
雲容欲要施救,可已是不及,眼看著寧非煙就要暴斃當場,她靈台一陣翻騰滾沸,似有什麼即將呼之欲出。
她以念禦劍,寬袍大袖,翩然落在宮殿簷牙之上。
一輪月印漫上眉心,風拂羅衣,漫天清輝灑落在她身上,半身光華,半身幽暗,雲容清逸絕倫的臉龐被月華勾勒出清晰的清冷輪廓。
那是一種出自於靈魂地悸動。
她的目光變得霜凜孤華,眸色裡的情緒儘數褪去,化為沒有一絲雜質的黑,在那極致喧囂的殺意裡,雲容眼簾輕掀,棱角分明的薄唇輕啟,吐出兩字:“退下!”
眉心的月印一隱而逝,宛若一瞬的錯覺。
那尊古老巨神將的天地法相在這清寒入骨的二字下驟然而散,他臉上的麵甲片片裂落,露出一張宛若岩石般堅毅的臉。
那張臉定定地看著雲容,臉上現出一種驚人的神采,在雲容直視的目光裡,他一身殺意化為一派平和的微風細雨,綿綿散儘。
就在此時,白銀巨劍之下的百裡安與黑袍雲容也已經完全破解劍中的靈紋陣列,二人合握巨劍,在一陣沉重的聲音裡,白銀巨劍緩緩拔離地麵。
直至完全拔出劍的那一瞬,巨劍化為一片銀輝,點點散儘。
半開的石門再也沒有了限製,被人間掀來的界風緩緩推開。
寧非煙掌心灼熱,與界門產生強烈的反應,她雖目不能視卻也能夠清楚感知到界門的狀態:“門已開,走!”
話剛一說完,她便被百裡安打橫抱起,眼角溢出的滾燙鮮血被他冰冷的手指拭去。
風裡裹挾著砂礫,整個月宮都在界門開啟裡劇烈顫動。
百裡安抱著寧非煙攜領眾人衝進門中那一刻,下意識地回首。
在狂卷飛舞的黃沙裡,他看著失去了白銀巨劍的神將,麵朝著他們離開的這個方向,卸甲而跪,宛若恭送主人的離開。
見此一幕,百裡安心中一陣恍惚迷茫。
他這是在跪拜……雲容姑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