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觀海沒有轉身,他微微皺起眉頭,聽出了這熟悉的腳步聲的主人是誰。
讓他皺眉的是,那人身上縈繞著的淡淡血腥之氣。
那腳步聲的主人在他身側停下,然後學著他的動作也慢慢蹲坐下去,隨著那人的動作,那抹血腥之氣更重了。
蘇觀海終於扭頭看著自己這位師弟,目光無奈。
“你何時這般不濟了,讓你去調查魔宗足跡,你倒好,消失了整整半個月,還落得這麼一身傷勢回來。”
他身側那名男子模樣生得普通,仍在人群中一眼都找不到的那種。
唯有那雙眼睛,亮堂之中帶著風雪滄桑,一看便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的師弟蘇觀海自幼拜入這太玄宗,感情頗深,猶記當年魔教入侵,整個中土各州修仙正派陷入了空前的危機。
當時天璽劍宗百裡羽橫空出世,化解了魔教入侵危機。
蒼梧宮則是老宮主尚存,以一人之力抗下了整個蒼梧宮,不受魔教侵擾。
而當時的太玄宗,則成為了三宗之中,琅琊魔宗的首要攻擊目標。
當時的太玄宗宗主飛升羽化,群龍無首,幾乎亂做了一團,而那時的蘇觀海尚且年輕,修為也遠不如當時的百裡羽。
偌大的太玄宗幾乎分崩離析。
最後還是蘇觀海與師弟風玄子二人一朝頓悟,進入那太玄禁地,領悟先天道機。
二人出了禁地,力挽狂瀾,拱手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這才挽救了當年的太玄宗。
當時宗主內選名額本是他們二人,可風玄子生生退出宗主內選之位,成為了太玄宗的護山人。
若說這世界上蘇觀海絕對信任之人,一個是他的妻子李半生,另一個……則是他這位師弟。
風玄子側首看著肩膀上簡單包紮的傷口有開始滲血,他無奈的笑了笑,然後撕下道袍內裡乾淨衣擺,撕成長長一條,將另一端遞給這位宗主大人。
蘇觀海與他何等默契,接過布條另一端便幫他重新將傷口包紮好。
風玄子說道“還說呢?你這做師兄的可真夠意思,指使師弟我辦事倒是指使得利落,可我失蹤了半個月也不見你派人來尋我,心可真夠大的。”
蘇觀海沒有施展治愈術為他治療傷口,因為他這師弟心仁,便是最為精通那治愈神術,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止住傷口中的鮮血,他自然也對他幫助不大。
風玄子遙看遠山雲霧,滄桑的眼眸透著一絲無奈,”我倒是找著那魔宗妖人了,不過是區區一個承靈期的螻蟻。”
蘇觀海探查過那名魔宗名為棄人的屍首,自然知曉他的真實修為。
原本他還奇怪,為何在百裡安殺死棄人之時,會誤認為他的實力隻有區區開元境界。
而一個承靈期的魔宗修行者,在怎麼不濟,怎麼可能會命喪於一個剛入門的求道小輩手中。
起初他原以為那不過是魔宗之人的詐死手段,背後存在著更大的陰謀。
但當他真切的探知那具屍體時,真的是他本尊無疑。
如今看到他這師弟一身傷勢他便明白了。
蘇觀海問道“你與那魔宗之人交過手了?”
風玄子點了點頭,說道“我在南邊一百裡外的天側山發現了那魔宗之人,他實力並不算強,但是他卻有著一把詭異的小劍,我從未見過如此邪氣的一把劍。
它能夠瘋狂的吸食人體的精血,在那魔宗之人手中,威力極大,而那把劍之中,似乎深藏血陣,我正是被那小劍所傷,血陣所困了整整半個月。”
蘇觀海說道“而你也傷了那人,未免他禍亂太玄,便將他一身修為禁錮至了開元期,對嗎?”
風玄子一怔,微詫道“師兄你如何知曉那人實力降落至了開元期?難不成你與他交過手了?”
說著,風玄子麵上露出一個微笑,道“如此說來,師兄出馬,必是萬無一失,那魔宗餘孽定是叫師兄擊殺了吧?”
聽到他如此發問,蘇觀海麵上當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帶著得意的笑容。
風玄子皺了皺眉,說道“師兄……為何半月不見,你的笑容竟是多出了幾分猥瑣的味道。”
蘇觀海心情很好,不與他計較這些,他笑道“那魔宗之人,的確死了,而且他駐留在我太玄宗的山門附近,真正的意圖開啟血殺大陣,召喚那蠻邪地獄來轟殺我太玄。”
風玄子麵色震驚,嘴唇瞬間失了幾分血色,喃喃道“竟是那血殺大陣,那開啟條件無比血腥殘忍,魔宗之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蘇觀海,欣慰道“不過好在師兄在危機來臨之前,解決了這些問題。”
蘇觀海得意一笑,道“解決問題的可不是我,而是一名你絕對意想不到的小輩?”
“小輩?”
風玄子皺了皺眉,隨即反問道“莫不是太玄九經之一?”
蘇觀海得意搖首,“都說了是你絕對意想不到的小輩?”
風玄子皺眉沉思片刻,忽然,殿門之外連通著參仙樓的那條千米長的石階上,傳來一陣躁意十足的腳步之聲。
隨即風玄子笑道“難不成是溫玉那小子?”
蘇觀海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這家夥什麼眼神啊。
溫玉很快來到二人十步之遠的地方,對於那兩位大人物無半分仙氣的如同拉家常一般坐於大殿門口。
他麵上不敢流露出半分異色,恭敬俯身道“溫玉拜見宗主,拜見風山人。”
蘇觀海十分符合他心意的直接開門見山道“你那鼻子怎麼了?腫成這樣?”
溫玉暗自精神一振,麵上卻故作不以為意的說道“沒什麼,隻是今日在山中晨練,遇到了蘇靖,她身邊多了新的一位師弟,我這做師兄的便想過去打聲招呼……卻不曾想蘇靖那火爆脾氣,真是讓人無奈……”
說完,溫玉還恰到好處的露出一個失笑無奈的表情,表情之中多是寬容大度,語氣更是無處不顯著毫不在意。
那麵上的小表情更是仿佛在說,我這做師兄的,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蘇觀海點了點頭,目光中透著仁愛與欣慰,他溫聲問道“苦了你這孩子了。”
“溫玉不苦。”
溫玉心中一喜,暗想果然這宗主大人是剛正不阿,心向公平的。
那蘇靖和新來的,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蘇觀海目光愈發的溫和,“傷很痛吧?”
風玄子打了一個冷哆嗦,被這語氣給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溫玉卻是目光之中泛起了感動的淚花,“宗主……我不痛。”
“很好……”
蘇觀海麵上的笑意頓時如潮海般退去,他神情瞬間嚴肅硬板起來,冷聲道“既然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痛,那你這孩子便去荊棘森林走一遭吧。”
溫玉臉色瞬間煞白,眼中淚花都甚至來不及憋回去。
這與劇情走向似乎不太對吧?
平日了不是應該罰蘇靖的嗎?
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荊棘森林,顧名思義,那是一片荊棘叢林,生長與南澤山以南的一片叢林之中。
其中寸草不生,隻有無儘的荊棘樹木,樹木木乾之上,不見任何樹葉與鳥獸,隻延伸出了無數足以刺破修行者身體的荊棘倒刺,
就連蜈蚣毒蟲,都無法在裡麵生存。
那裡用來處罰犯了過錯的宗門弟子,再適合不過。
那可是連太玄七經從小的噩夢,要說唯一不怕那個地方的,也隻有蘇靖那傻子了吧。
溫玉顫抖著蒼白的嘴唇,不可置信的問道“為什麼…是弟子……”
蘇觀海淡淡道“因為這次錯的是你,難不成你還想本座親自下去詢問今日與你一起晨練的弟子不成?”
溫玉眼神驚慌,不敢再有半句多言。
他不知為何今日宗主如此篤定錯的是他,但是他知道。
若是他此刻再辯解什麼,那就不僅僅是去荊棘森林走一圈那麼簡單了。
“是,弟子知錯,這便下去領罰!”
溫玉那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離開在那石階下方。
風玄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蘇靖那孩子性子怪,今日這事或許有誤會,不一定全是這孩子的錯,罰他去荊棘森林…會不會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