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開始便知曉如今這個結局,與其說鄭司閻誘你入局,倒不如說,這一切的一切皆是你與他的一同布局。
不然你不會在臨死之時,對這商姑娘說出最後那番不像告白的告白。
以你對她的了解,不難猜想出商姑娘在抱著你冰冷屍身的時候有多麼偏執瘋狂的想要聽到你的一句完整告白,人在處於一種偏激的心情之下,任何瘋狂的舉動你都無法想象。”
誰又能夠知曉,在這樣情深不悔,青梅竹馬的淒涼愛情背後,竟是布下了種種的算計與陰謀。
孟子非不愛商瑩嗎?
顯然不是。
如若不然,他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折磨。
他隻是……更愛那條通往長生的大道獨行之路罷了。
隻是這樣的感情,最是傷人!
孟子非眼瞳之中,似有著什麼心念在百裡安的一字一句之下,漸漸崩塌。
他看似風流一生,卻獨愛一人。
他看似通透豁達,但滿口謊言。
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擇手段,傷害算計自己最愛的人,更何況百裡安這麼一個萍水相逢的點頭之交。
他是一個狠人,對自己狠,對自己愛的人更狠!
他之所以能夠全然信任百裡安沒有馭鬼殺人,那是因為從頭到尾,他都知曉真相。
“明日,太玄宗宗主蘇觀海會來此地。”百裡安淡淡說道。
孟子非身體一顫,隨即苦笑道“鄭司閻是想要你身敗名裂,被萬人唾棄,結果到頭來,被唾棄的那個人,反而是我嗎?”
縱然他深知通曉一切真相的百裡安無憑無據,對於外人而言,這一切不過隻是他一人的猜想。
隻要他抵死不認,被眾人懷疑的對象隻能是百裡安。
但他不相信,心智如此可怕的一個少年,會沒有任何的萬全之策在此與他攤牌一切。
一開始他便說了,會給商瑩一個交代。
如此平淡卻自信滿滿的一個人,縱然身陷最深最危險的陷阱之中,依舊能夠淡然從容。
孟子非垂敗道“百裡兄是希望我明日向眾人說明一切嗎?”
他不敢想象,在商瑩知曉真相以後,他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麵對她。
但誰知……
“沒有必要。”百裡安卻是這般說道。
孟子非一臉驚愕。
雪越落越大,百裡安抬首拍去頭頂上的雪花,縱然被人算計了一遍又一遍,他麵上依舊不見太多的情緒。
少年的語調依舊輕柔和緩“縱然此事並非我一手操控造成,但終究鄭司閻是因我而來。
我說過了,會給商姑娘一個交代,她希望你好好的,那你便帶著她的靈根,好好的走完你選擇的那條道路吧。”
“她希望我好好的……”孟子非茫然地喃喃將這句話重複一遍。
看似淺顯的一句話卻深藏了另一層含義,孟子非極為聰明的理解到了那一層含義。
他渙散的目光頓時狠狠一縮,整個人從地上驚彈而起,他的臉狠狠的扭曲了一下,仿佛聯想到了一件極為恐怖的可能性。
他一邊搖首表示不可能這樣,一邊聲音沙啞失笑,像得了失心瘋一樣“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在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蠢的女人……”
她若是知道……她若是知道……
他若是知道一切的話!
不應該對他感到寒心,失望透頂嗎?
怎還會甘心入局,為他這麼一個敗類垃圾放棄一切!
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對他溫柔微笑的?
真相猶如劇毒的毒液,腐蝕著他的骨骼,幾乎讓他直不起身,喘不過氣。
“這偏偏這樣愚蠢的人是存在的,而且就在你的麵前。”
百裡安靜靜地看著他發瘋抓著頭發,語氣雖然平靜,但莫名給人一種嚴厲的感覺。
孟子非一下子怔住,瞳孔在混亂的情緒乾擾之下在劇烈收縮與放大下來回輾轉。
很快,他眼底的情緒宛若被人生生挖空了一般,整個人頹廢下來,聳搭著肩膀。
他丟了魂魄般喃喃道“是啊……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那個人,也唯有她,知曉我最為渴望的東西是什麼,縱然我的演技再好,百裡兄都能夠看穿的事情,她又怎會看不穿。”
“她在等一個答案。”百裡安看著他,目光憐憫“一個你重生醒來的答案。”
孟子非整個麵目已經全然麻木“我喜歡你……這四個字,我在心中說了千萬遍,可最終一遍也沒有親口對她說出來。”
他清醒時分,自認為自己的戲做得極為完美,完美的偏過了所有人。
他從一個可憐者的姿態,從自己心愛之人騙獲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恩賜。
殊不知,所謂的長生仙道,卻不是她想要。
他想要的東西,她毫不吝嗇地給了他。
而她真正想要的,他卻錯過了。
一輩子……再也給不起了。
我們成親吧?
這是他當時說的話,沒有喜歡,沒有愛意,反而更像是做了錯事因為責任想要儘力的彌補。
他現在可以想象得到,當商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何等的悲愴絕望。
算計者,終將羅網自縛。
這是他一輩子也逃脫不了囚籠。
他為自己親手設下的囚籠。
百裡安伸手替他拍去肩頭的雪,乘著風雪離去。
該說的,他已說儘。
隻需靜待明日,黎明破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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