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近日來,天璽劍宗正舉辦大喪,消息傳至中幽,逼得娘娘愈發瘋狂危險了。
也莫說是娘娘了,便是她們這樣的小宮侍聽了這消息,心中也是極惱的。
雖說太子殿下三年前在天璽劍宗就此失了音訊,可這並不意味著殿下已經遭難歸去。
娘娘都還未發話,那天璽劍宗怎可擅自舉喪。
這不是在拿刀子往娘娘心口上捅嗎?
一場大喪,娘娘心性大變,近日來都已經明顯有了自棄之心,朝堂之上若非有陰王們的鎮壓,怕是四方之地,反亂早已大起。
正竊竊私語之間,不遠處,一名藍衣黑發的青年男子掌燈而來。
那男子峨冠博帶,手托朱漆食盒,藍色圓領官服,夜色中,身形修長的青年半低著臉,不緊不慢地行於宮道之上。
看到來人,眾宮侍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眼中皆露出尊敬之意,她們低首行禮“見過奉禦大人。”
眼前這個男子,隕於九百年前,是中幽皇朝唯一一名以醫道掌權四方的英靈。
他生前乃是六清道地仙出生,身懷神農氏後裔,醫術無雙,在人間亦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隻因九百年前,南澤起大疫,形容末日臨世,萬數生靈苦不堪言。
是散仙賀行雲以身入藥,割肉成醫,解救南澤萬生靈於水火,死於大瘟,從而揚名天下。
賀行雲有大功德在身,死後本可榮升上清之境。
可他卻拒絕飛升,反到化為英靈之身,歸身入中幽,以這樣一個決絕到讓人不能理解的方式,強留在人間,任命於中幽。
作為英靈,賀行雲在中幽皇朝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與分量。
論實力與修為,他或許算不上極強,可他擁有著精湛的醫術,無雙的技藝,知常達變,能神能明,不僅僅能治凡人修士,更能醫治中幽英靈。
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
而鬼醫賀行雲,不僅僅能救活人,還能診治死人。
在中幽皇朝,不論是詭修還是已經死去的英靈,對這位奉禦大人無不尊重禮敬有加。
賀行雲來到女帝殿前,兩名身著重甲的幽兵英靈亦是向他行禮。
麵具下,他們露出了為難之色,低聲道“奉禦大人,陛下現在情緒不甚穩定,六位陰王大人都吃了閉門羹,您此刻入殿,怕是不大妥當。”
嬴姬娘娘發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女帝殿不比當年。
這兩百年來,無宮侍在殿內侍奉,一旦她受了夢魘發成錯亂,控製不住自己體內的力量,錯手殺人那是無可挽回的。
便是看守在女帝殿的這兩名幽兵,看似平平無奇,卻也有著渡劫境的修為。
他們尚且有著自保不被殺的能力,陰王能入殿,能夠保證自己不受傷。
可醫術出生的賀行雲,但凡被娘娘刮著碰著,一不小心可都是要魂飛魄散,隕歸混沌的。
中幽英靈可都仗著這位奉禦大人治病療傷,並不希望他自尋死路。
賀行雲明朗一笑,晃了晃手中食盒,道“我做了一些安神養氣的藥膳,希望對陛下能有一定的幫助。”
幽兵無奈道“大人又何必自尋苦頭吃。”
賀行雲放下手中燈盞,平靜道“若陛下情緒能夠有所好轉早日回歸朝堂,那些宵小之徒,自然不足為懼,賀某一人性命不值一提,可陛下聖體,當為首重。”
兩名幽兵一陣猶豫,沉思片刻,終究還是把路讓開。
賀行雲提燈入殿,推門而入的瞬間,迎麵掀起一股砭骨寒冷的風,賀行雲心中如被寒霜罩住,一派冰涼。
他捏了捏冰冷寒涼的手指,目光投向幽暗的殿內深處。
偌大的宮殿,隻燃了幽幽幾盞燈火,顯得格外深沉。
森冷而死寂的殿內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空氣中似乎有幽暗的流光湧動,異常幽森壓抑。
森冷大殿中玉案橫過,窗外月色如霜,幽風陣陣裡,冷青色的帷幔如陰雲在殿前飄飛。
賀行雲極目之下,看見了帷幔後那道大紅色的纖瘦身影。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僅一眼便收回,垂目跪下,將食盒拜訪於膝前,叩首道“臣賀行雲,見過娘娘。”
殿內風聲大起,分明是空曠死寂的宮殿,一時間卻入置身狂暴的大海之中,無形的風浪波瀾驚濤拍岸,滾滾而來。
入洪潮傾覆滅頂,一望無底。
狂狂翻卷的重重帷幔之下,殿前女子緩緩轉過一雙宛若鮮血凝成的眼眸,殺機彌漫!
在那刺骨的眼神之下,賀行雲臉色慘白,氣機大亂,心跳狂震。
他方一抬首,亂舞的帷幔看似輕柔地自他胸膛掃拂而過。
賀行雲臉頰脖頸登時爬上一層不健康的詭異嫣紅,細密如牛毛的血珠爭先恐後地從他的毛孔中湧出,一身青衣頃刻之間被鮮血侵染紅透。
他死死咬牙,挺直的肩膀被無形充沛的力量壓彎下去,終於難以支撐,口中噴出一股鮮血,倒在地上難以起身。
賀行雲趴在地上,聽到身前傳來低低的衣擺摩擦聲。
“陛下……”
空間之中,無形的力量將賀行雲四肢擒起,眼前視線天旋地轉。
賀行雲剛一抬眸,視線定瞬間,眉心一枚泛著烏光的幽針懸在那裡,仿佛下一刻就要穿透識海,直入靈魂。
賀行雲遍體寒涼,與眼前這個的女人四目相對,心中似隱有觸動。
“未經傳召,擅自覲見,賀行雲……”嬴姬的眉眼染滿朦朧燈光,眉骨漂亮,眼瞳是無機質的冰冷。
可她這副模樣落在賀行雲眼中,隻覺越發驚豔好看,卻又前所未有的難以親近。
冷淡疏離的麵容微微一樣,她眼中彌漫著不詳的血色,音色冰冷低沉,如寒冰擦過心尖
“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朕神誌不清,得了失心瘋,膽敢如此無禮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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