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婷言為此心中大鬆一口氣的時候,誰知棠棣又是一聲飽含輕嘲的譏笑。
“區區一隻小妖,體內竟有白陽留下的仙氣,想來你便是千年前為白陽擋劫而死的那隻伴妖了?”
婷言神情一滯,這巨妖怎會對金仙氣息如此了解?
對於金仙,更是直呼其名。
棠棣轉過身來,那張慘白的麵容覆蓋著眼帶,愈發像是一個死人臉。
“白陽執迷不悟,如此行徑已然觸犯天界律法,違反天道。這隻妖狐的存在,隻會給一滴血帶來麻煩。”
婷言臉色頓時煞白。
聽這話的意思,是要滅了她?
婷言趕緊下意識地看向青枝,誰知青枝目不斜視,竟是丁點反應都沒有。
婷言心中暗恨。
也是,這些人又怎會顧及她的死活,不惜去得罪一個大妖。
棠棣已然攤開手掌,掌心金色妖力靈光彙聚出一股恐怖的意境。
婷言絕望閉眸,並不認為自己在這樣的人物麵前能有什麼反抗的機會。
“啪”一聲輕響。
誰料,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婷言額頭上挨了一記,力度不輕,但是這點傷痛比起她心中的恐懼,可以忽略不計。
睜開眼睛,婷言卻見棠棣麵無表情的執著一枚金色的藤條,靈光薈萃,一看就知並非凡品。
他將那藤枝扔給她後“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話,身體縹緲散去,竟是就這樣直接走了。
婷言握著那節藤枝,半天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看著青枝“他這是什麼意思?”
青枝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道“棠棣乃是藤妖,你手中這根金藤是他的一道分身所化。
來日若是白陽金仙事跡落敗,天上仙尊又要降罪下來,罰他白陽不過是小懲大誡。
但對於你這樣無足輕重的小妖,怕是得施以天誅,他說你是個大麻煩不假,但這金藤妖力可謂不俗,足以為你擋下一劫。”
無緣無故得了一個巨妖大能的這般恩寵,婷言倍感受寵若驚“所以他方才這是在給我送見麵禮。”
青枝如何不知她方才的想法,強忍著笑,繃著臉道“不然你以為呢?”
“他那一副殺人的架勢,誰能知曉他這是要給人見麵禮啊?”
青枝道“棠棣待人向來如此,你得習慣他的行事作風。”
婷言嘴角抽了抽,這巨妖大人的性子,當真是難以琢磨啊。
青枝取過她手裡的金藤,朝她頭上又來了一下,道“所以呢,我如此好心,帶你來看棠棣的一場戰鬥,你可悟出了什麼?”
婷言看著死相淒慘的於修傑,表情扭曲“你管這叫戰鬥?你確定這不是單方麵的虐殺?
那位大人不過是抬抬手指,蹬蹬腿,就將人頭砍下來,心臟挖了出來,我甚至都沒看清楚他妖力如何運轉的人就涼了,我能悟出什麼東西來啊!”
青枝搖頭道“棠棣說得果然沒錯,你就是根骨奇差的凡狐罷了。”
婷言氣惱磨牙,恨不得把他那張假臉給撓爛。
……
……
百裡安再醒來的時候,肩膀上的傷勢已經得到了簡單的處理,體內的毒素也似乎被清理乾淨。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老舊的房子裡,四處都是土磚薄瓦。
外頭正落著急流般的大雨,密集地澆打在土地間,隔著一麵薄牆,可依稀聽到隔壁的豬哼與狗叫聲。
這裡,似乎是一處偏僻的小村莊。
百裡安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滿是補丁的厚厚棉被。
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人明顯換過了,身下躺這的不是床,而是壘壘紅磚堆砌而成的老炕。
炕下還劈裡啪啦燒著火,被窩下冰冷的身子被捂得極暖。
四周牆角都是蛛網,房子的空間極小,堆滿了雜物,空氣裡都是木頭被白蟻腐蛀過的氣味,處處都透著破舊。
這時,屋外傳來急雨落在傘麵上的聲音,同時也傳來了人語聲
“哎呦喂,我的傻妹子,下這麼大的雨你咋個蹲門口不進屋裡頭去啊,春雨寒峭,這濕氣進了骨頭裡,可是要引起大病症的。”
百裡安視線投過去,這才發現屋門口房梁下蹲著一個體態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背影,正是那隻色胚狐妖。
隻聽得那狐妖說道“我要的鐵鍋做好了嗎?”
百裡安一聽這話,摸了摸自己的乾坤囊,很好,裡頭的夜明珠又被摸走了一顆。
多半是給這位大娘買鍋去了。
不過她買鍋作甚?
那位撐傘進屋的大娘蠻不好意思道“哎呀大妹子,也不知曉你是要燉什麼寶貝肉,居然要那麼大一口鍋。
咱們村子下,就一位鐵匠師父,近日連連下雨,他老寒腿犯了,怕是得多等幾日。”
那妖女失望地哦了一聲,又道“那我便多等幾日吧。”
“唉……”大娘歎了一口氣,道“你也是不容易啊,年紀輕輕的便要操持著這樣一個病兒子,瞧他那臉色,死人似的,怕是你得用了不少好藥材給他吊著性命吧?”
嘴上說著不容易,可那位大娘眼神還是不自覺地一個勁兒地打量著蜀辭。
心道,這番徹頭徹尾的狐媚子形容,瞧著婀娜多姿,身段又妖又軟,一看就是沒乾過重活兒的人。
一把手一把尿地拉扯著一個藥罐兒子怕是得花不少錢。
這一出手買個鐵鍋就扔出枚夜明珠來,瞧著倒是個沒有金錢概念的。
想必這錢啊,來得容易,卻也賺得是個皮肉生意。
再瞧瞧這嫵媚的小臉蛋子,偏生又配了那麼一個缺心眼兒似的小眼神,瞧著是腦袋不大靈光的樣子。
想來對於自己那不正經的營生,也不曉得個什麼。
念及這裡,吳大娘心裡頭同情心可勁兒泛濫成災。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還心心念念她的那口鍋,莫約是瞧著自家那兒子就差一口氣兒了,想臨終前給燉點好肉食吧。
想到這裡,吳大娘的眼眶都濕潤了,拍了拍蜀辭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唉,大妹子,我明白的,咱們女人啊,都不容易,我也曉得你天天守著他的那顆心思。”
聽她這般感同身受的語調,蜀辭也深以共鳴,氣憤道“連你都曉得我守著他不容易,偏生就這死鬼禍害是個硬心腸的,我對他這般好,他卻老是想著始亂終棄!”
蜀辭尤愛看話本子,讀的也都是些不大正經的書,所以又開始亂用詞彙成語了。
死鬼?
禍害?
始亂終棄?
咋個聽起來像是在形容自個兒相好的?
可這年齡段看著也不相配啊……
吳大娘心裡直打堵,暗道莫約是這大娘子沒怎麼讀過書,結交的都是些勾欄瓦舍的失足小姐妹。
這種嗔怪的調調怕是用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也情有可原。
她打著哈哈笑著,前腳剛邁進屋子裡,驚得當時又是一聲喲嗬。
“小相公居然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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