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粉嫩的鼻頭凍得通紅,掛著兩串結冰的鼻涕,模樣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蜀辭將方才百裡安的態度瞧得真切。
分明就是鐵了心不要她了。
哪怕她這般來來回回牙齒都叼酸了給他尋新鮮有靈氣的血食,換來的也隻是一副鐵石心腸。
想起方才百裡安那副隨手拋棄她叼來的野雞,決絕離去的背影。
蜀辭一時悲從心來,恨不得扔下口裡頭那隻肥雞,扭頭浪跡天涯去。
可最終,蜀辭做事還算是有始有終,她眼汪汪的圓眼睛裡泡著淚水,扭著大腦袋拖著死沉死沉的肥雞。
她來到百裡安房前,將雞放下,又用小爪子將百裡安方才弄亂的肥雞們撥撥好。
給弄成一個供奉的小雞山堆形狀。
做完這些,前肢兩隻小爪子已經凍得僵冷。
她人似的兩隻腿立了起來,將兩前頭兩隻爪子捧在嘴巴麵前哈了兩口熱氣。
哈著哈著,蜀辭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境的淒涼與悲慘。
眼眶中久蓄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落了出來,砸在地板上。
這時,房屋裡頭還傳來百裡安同那隻賤兔子的溫情嬉笑聲。
“小兔啊小兔,你身上的毛發好軟和啊,抱著睡覺甚是暖懷呢。”
眼淚吧嗒吧嗒的蜀辭甚是不屑,心道真是少見多怪的下裡巴人。
兔子毛有甚麼了不起的,隻有沒出息的獵戶才會去獵不值錢的兔子毛來充當狐狸毛製作狐裘大氅,以次充好。
即便是光拚毛發這一成,她就不知道給那死兔子勝了多少籌了。
就隻有那死沒出息的小屍魔,才把那不值錢的臭兔子當個寶。
若是叫她以本體給他抱著睡兩個晚上,哪裡還有這兔子什麼事了?
“小兔啊,還是你這爪子生得可愛好看,沒有指甲,都是軟軟粉粉的肉墊子,也省了日日給你修爪子的功夫,養你就是省事些。”
雖然百裡安字字句句沒有提到蜀辭,可蜀辭還是覺得自己有被含沙射影到。
“小兔啊,你這尾巴也生得好,不像某些小東西。
整日那般跳脫也就罷了,就連尾巴也生得一副三心二意的模樣,難怪旁人都說狐狸是花心的動物呢。”
這下可不僅僅隻是含沙射影了,而是指名道姓說得便是生了兩隻尾巴的蜀辭不好了!
!
這可真是從頭到尾都給冒犯了一遍呢。
蜀辭七竅生煙。
她花心?!
她若非她對這個食物專情到了這種程度,她怎會落得如此淒涼下場?
真是沒見識的,看見那臭兔子小小一坨會動的尾巴就覺得可愛嬌小,還是說狸的尾巴三心二意。
可他哪裡曉得,兔子這種純良無害的小東西騙起人來才最是厲害的。
而且兔子的尾巴一點也不短,若是揪出那一坨用力拉扯,都不知道可以拉多長呢。
“小兔啊,你怎麼老是吃胡蘿卜呢?雖然吃素些沒什麼不好。
可是我記得阿伏兔不是需得吃肉來維持生態體係的嗎?
怎麼我讓你咬一口吃吃,你也不吃呢?
無妨的,我是屍魔,具備痊愈能力,就算是缺了一塊肉,睡一覺就能長回來了。”
蜀辭一聽自己的心心念念那麼久的肉一口都沒吃著,如今他三言兩語竟是上趕著要給彆的賤貨喂肉吃。
她被凍僵的腦子裡頓時濺入兩滴星火,轟地炸了。
再也忍無可忍。
蜀辭兩爪子用力將門拍開,氣得胸膛用力起伏,雙眸欲噴火一般,怒吼道“我看誰敢動我的肉!”
隻是下一刻,落入眼前的那一幕,讓蜀辭驟然怔住,眼中的怒火也隨之凍結。
隻見本應被百裡安抱在懷裡好好愛憐撫摸喂肉的臭兔子此刻正坐在浴桶旁。
用兩隻爪子捧著一個燒開的大鐵壺,往空空的浴桶中倒熱水。
百裡安則依靠在牆邊,動作閒散,雙手抱著胸。
一隻腿微微曲靠在牆麵間,姿勢多少帶些逗弄人的慵懶痞氣在裡頭。
他身後的窗紙被扣了一個小洞,通過那小洞正好可以看見門外走道間的場景。
這也就是說,方才她眼淚吧嗒吧嗒的模樣,都給他瞧進了眼底。
而且他壓根就沒有摸臭兔子的毛和欣賞臭兔子的尾巴,一切都是為了等她自己送上門來。
此刻蜀辭鼻頭還掛著兩串晶瑩剔透的凍鼻涕呢。
做了這麼多年的魔河,蜀辭還從未這般有失儀態丟臉過呢。
頓時她有些無地自容,兩隻爪子緊緊地抱著來回晃蕩的大門,站立的一隻狐狸腿不好意思地踢了踢地麵。
一雙圓眼睛一如既往的呆滯無神,卻早已沒有了原來的冷漠之意,她乾巴巴說道“我說我是來夢遊的,你信嗎?”
百裡安沒說信不信,隻是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將那些個妻烏雞一一抱進屋子裡,然後朝著蜀辭招了招手。
蜀辭眼神掙紮,心道這動作,不正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身為魔河的驕傲,哪裡能夠被人如同使喚小狗似的,這般容易妥協。
就在蜀辭猶豫著自己是留下來還是離開的時候。
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三步並做一步地一躍而起,跳進了百裡安的懷裡窩著去了。
奇怪,她的身體什麼時候不受自己的控製了?
百裡安用手指幫她擤去鼻頭上掛著的凍鼻涕,又摸了摸她凍得冰冷的狐狸爪子,肉墊子都不柔軟了。
不由皺皺眉,低聲訓斥道“當真是不要命了嗎?你本就體寒,還一直在水裡頭泡著,讓你冷靜冷靜,便是這般冷靜的?”
正在倒熱水的阿伏兔忽然意識到這熱水是為誰準備的,小爪子不由一抖。
它目光涼涼,強忍著偷偷向浴桶裡吐口水的衝動。
百裡安抱著蜀辭,將她冰冷的身子扔進浴桶裡,任由她自己泡著。
蜀辭趴在桶邊上,看著屋內早就燒好的炭盆,蒸得屋子裡暖烘烘的,十分乾燥清爽。
顯然,百裡安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她一個人在這冰天雪地的外頭獨自過夜。
身子漸暖,蜀辭在浴桶裡狗刨了兩下,兩隻尾巴像螺旋槳似得在水麵使勁轉圈圈,帶著她的身子在熱水裡不斷遊動。
她仰著孤傲的狐狸腦袋,“那隻兔子,給吾輩再添些熱水,吾輩記得這客房裡有備花瓣,也給吾輩灑上一些。”
“你少蹬鼻子上臉!”百裡安啪的一聲,將一塊疊好的熱毛巾敷在她的腦袋上,接過阿伏兔爪子裡的熱壺,又給她添了些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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