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堪堪不過寥寥數筆,筆觸入紙已蘊三分山河之勢,宛若連綿起伏的重巒疊嶂就在一張薄紙間,磅礴浩然。
看著方歌漁隨手以筆入符,姿態瀟灑,不過眨眼之間,符成意起,牧雲夜目光明亮至極,似是極為欣賞。
方歌漁將那紙張一把甩出,毫不客氣道“此乃‘北嶽符’,筆觸極簡,卻不失威力,算得上是我十方城內的一道基礎符咒,引燃其符,可招來山嶽之勢,或鎮或囚或自守,多有妙用。”
牧雲夜接過那張符,眼中浮現出異彩之色,忍不住讚歎道
“天下符道分五品,黃、紅、藍、紫、黑,分彆為符紙的品階等級,唯有落筆於紙符之上,自成靈力。
色澤愈深,威力愈強,同時對於符之一道的掌控力也是有著極為嚴苛的要求。
方三小姐居然能夠不用靈符,不過普通白紙,一紙成符,信手拈來,這份符道功力之精純,真讓人無法相信三小姐修行不過十餘載。”
他更無法想象,十方城內最為普通基礎的一道‘北嶽符’,出自與她之手,竟是能夠發揮出如此大氣磅礴的意勢來。
哪裡能夠想到此符是出自於十九歲的少女之手。
反倒更像是名家所出,令人讚歎折服不已。
牧雲夜不得不承認,方歌漁於符之一道,可謂之是天才了。
但接到此符時,牧雲夜並不覺得方歌漁是在他麵前炫耀自己的技藝。
他所理解的是,這是方歌漁向他下的一小小戰帖。
方才他自稱集百家之長,學習能力異於常人,她方才落筆之時,動作流暢自然,卻也刻意放緩了速度,有意將此道‘北嶽符’傳授於他。
所考驗的,自然就是他對符道一途的領悟力了。
牧雲夜澹澹一笑,毫不猶豫地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擺,咬破指尖,手指滑動飛快。
不論是動作還是筆觸都十分融圓自然,雖速度比起方歌漁稍慢半拍,但一道氣勢並不弱於方歌漁所繪的‘北嶽符’已然而成。
不用靈符,而是就地取材,以毫無靈力的凡物承載,如白紙,如衣布繪符,都是一件極其不容易的事。
即便是真正走近符道門檻的符師,也鮮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牧雲夜作為剛剛覺醒符靈接觸符道知識的外行來說,光是這一點,足以壓倒世間千萬符師了。
牧雲夜將手中的兩張‘北嶽符’交疊而放,十分有禮地遞送給方歌漁,微笑道“本君極少自誇海口,一旦言說出口,必不會叫人失望。”
對於他那展示出來的驚人天賦,方歌漁卻沒有太多的觸動,她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他遞過來的成品,支著下巴道
“你很得意?不過是一道最基礎的符文罷了,我身邊的這位新收的麵首也能輕易做到這一點。
當然……你不能完成的,他亦能做得比你更好。”
見方歌漁遲遲不收那兩道符,牧雲夜將之疊放好,放在車頭,他垂下眼簾,麵無表情道
“不錯,本君承認,那夜宴席之上,比拚領域氣場,本君輸了,且輸的極慘。
可本君未猜錯的話,當時這位姬公子,應當有借用外力來釋放威壓來打壓於我吧?
本君自認為,若真正交手,真正輸贏還未必能分出勝負。
可是三小姐因一時之失,來判定符之一道,姬公子能夠穩壓本君一頭,未免太過於武斷了些。”
方歌漁見他不服,冷冷一笑,道“對於本小姐而言,紙布上畫符,再簡單不過,若是簡單之事,你能輕易達成,又如何能言之出色,方才授以此符給你,可不是要你同我一般,在紙上繪符。”
牧雲夜輕‘哦?’了一聲,饒有興趣“那不知依三小姐的意思,是想本君如何作為呢?”
方歌漁沒搭話,直接拋出一顆上品靈石。
“三小姐這是何意?”
“紙上談兵毫無意義,我十方城除符術以外,機甲術更是冠絕天下,想必你也知曉,機甲術重要核心在與爐心。
以符繪之,用以操控機甲傀儡,而以符繪入爐心,卻不是以筆繪符,而是以精神力繪製符文。
可要知曉,爐心不比符紙,其中蘊含的靈力狂暴精純,若是精神力掌控不好,便會被其爐石之力吸收同化,難留半分痕跡。”
方歌漁麵上含笑“靈石亦是同樣的道理,若你能以精神力滲透入靈石之中,繪畫出這道‘北嶽符’,你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百裡安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方歌漁的側顏,神情竟是複雜難言。
牧雲夜亦是為這驚駭世俗的荒唐發言所驚住了,皺眉道“靈石乃是天地地靈之物,靈力與精神力就好似海水與澹水之分,同樣是水,隻能相融,難以相分。
若是以精神力投入靈石之中,必然瞬融同化,又怎能留繪出符文紋路。
儘管本君對於符道所了解的都是一些粗淺知識,卻也知曉,精神力為刀,凋刻靈石也是天方夜譚。”
方歌漁嘖嘖兩聲“世上總是有人將未見過的風景視為神跡,卻不知你所為的終點,不過隻是他人的起點罷了。
若是自覺不行,又何必口氣如此之大,敢與我娘親齊說自誇?”
談及此刻,牧雲夜已經確定方歌漁這是有意在刁難自己。
他將手裡的靈石憤然扔回車廂之中,“本君誠心相交,三小姐卻處處為難,倒是本君自不量力、自討沒趣了。”
以無形無鋒的精神力投入靈石之中,繪出符文痕跡輪廓,怎麼想都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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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莫說這還是一個上品靈石,其中所蘊含的靈力,堪比一座靈山十年地脈靈氣自我衍生的數量,其力之磅礴,無異於一片巨大的湖泊。
小小精神力沒入其中,無異於水痕曳過湖麵,蕩起淺淺漣漪水痕,頃刻之間,歸於平靜,再難起漣漪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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