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南衣眉梢輕動,慢聲慢調道“不僅僅是你這般認為,便是那巫山姥姥她本尊,與你有著同樣的想法,吾與她同一時代頓悟成仙,又是受父帝點化成仙。
吾為妖,她為魔,皆是仙界異類,這般相似的命運,自是事事皆喜歡與吾做比較。
自她成仙之後,卻又未封於尊仙,便一念成執,吾身歸天外之天,六道之外,她便不惜耗費神力,拔掘巫山,搬家跑到了那天之涯海之角那鳥不拉屎之地,勢必要與吾一分高下。”
百裡安表情變得有些古怪“所以這些年來,這位巫山姥姥一直都是與娘娘你這麼鬥來鬥去的嗎?如今莫不是知曉你大限將至,故意來此顯擺一番?”
“大限將至?”滄南衣目光意味深長“你小子當真是什麼話都敢在本座麵前說啊,青玄都沒有你這麼大的膽子。”
百裡安不驕不躁,溫溫一笑,道“娘娘若是隻喜歡聽好聽的話,我亦是可以不這般誠實。”
“那倒也不必。”滄南衣懶懶地撐了個懶腰,道“這麼多年來,昆侖山中終年如一日的謹慎小心麵孔,本座早已看膩,你這般反骨到敲到好處且不紮手惹眼的程度,圖個新鮮的話,倒也剛剛好。”
“娘娘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十分有做昏君的潛質。”
滄南衣一挑眉,道“那巫山姥姥可沒你想的這般下作,落井下石的事,她可不喜乾。”
百裡安頗為感慨“倒是沒想到,做為娘娘的死對頭,行事竟也這般有原則。”
滄南衣直拿眸子瞥他。
這小子言下之意,是在敲打她行事太過隨心所欲,毫無原則了?
她抬起手,就在百裡安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沒有計較他的言行無禮,淡淡道“你又猜錯了,她行事毫無原則可言,她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下作,卻遠比你想象中的下流。”
“下流?”百裡安不解。
滄南衣勾唇笑了一下,道“巫山姥姥每日都可忙了,才沒工夫日日來找吾的麻煩,仙也好,魔也罷,她自認為她命運與吾如出一轍,可吾卻不愛同她比較那些無聊事。
她縱然與吾爭比,卻也不過是臨水自照,孤芳自賞,在自己的封地裡暗自與吾的種種事跡較量罷了,自仙魔大戰結束以來,吾對於這位姥姥的事跡也是有所耳聞,極少打照麵了。”
百裡安越聽越發不解了“既是如此,那她為何今日突然造訪?”
還有說她下流是怎麼回事?
滄南衣撫了撫唇角,淡淡一笑,道“因為她足夠自戀。”
百裡安“……”
不不不。
此刻看來怎麼都像是您這模樣更自戀。
幾十萬年沒見了,人家登門造訪,您尚未接待,什麼下流,什麼自戀的帽子都扣了上去。
您還這般一副人間執念置身,視你為死對頭而你不屑相爭的清高模樣……
“你不信?”滄南衣瞅了他一眼,歎道“到底還是太過年輕啊。”
“方才本座說了,巫山姥姥戒殺、戒怒、戒嗔、戒貪千年,方才修出仙性,可吾說的這幾戒,你卻忽視了一戒。”
百裡安皺了皺眉,忽然覺得有些荒唐“什麼……”
滄南衣微微頷首,端得是孤高清貴“戒淫。”
百裡安險些一頭載到她的腿上,說話都開始咬舌頭了“戒……戒什麼玩意兒?”
滄南衣雙臂抱胸,腦袋與百裡安腦袋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她語氣淡然平靜,道“巫山姥姥生平唯有兩愛,一是喜與吾事事做對比、分高低、做比較,二是愛美男,愛嬌郎,愛俊少年,通俗一點用人間的話說,就是喜愛養麵首,嗯……由愛鮮嫩可口的少年麵首。”
竟!是!個!老!不!正!經!的!
巫山姥姥您老人家玩得花啊!
娘娘不愧是娘娘,便是死對頭,性格都這般特立獨行。
百裡安摸了摸鼻子,道“我怎麼感覺……”
他再度欲言又止,因為實在難以啟齒。
滄南衣法眼通天,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直言道“你感覺,比起本座,反倒是這位巫山姥姥,與乘荒更為相配對嗎?”
“我……隻是這般想想。”
“想法不錯。”滄南衣唇邊笑意很淡,“當年六界傳出吾與仙界聯姻成親之時,這位執念入骨之深的巫山姥姥可是動過搶親的念頭,當年也是在君皇乘荒在外打野食的時候偷偷製造過一次巧遇。
乘荒的性子也甚合她心意,畢竟那時的乘荒也十分少年,隻是後來,不知從誰的口中打聽到,吾對乘荒並不上心,便又將乘荒棄之如履,怎麼也提不起興致來了。
說起來也甚是可惜,原本本座還十分期待她能夠來搶親,不知會是怎樣有趣的場景。”
百裡安瞬間悟了,表情異彩連連“所以今日巫山姥姥來昆侖山,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
滄南衣點頭道“從某方麵來說,確實是你招惹過來的。”
往日裡,都是巫山姥姥對她有樣學樣,避世六界,居天外之地,保持神秘古老。
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差異是,巫山姥姥喜愛俊俏小郎君,收為麵首好好藏到山洞裡寵愛。
如今乍一聽聞,那樣一個光風霽月、不染塵埃的昆侖神主,竟然也能夠有朝一日,養起了小郎君藏於殿中承寵。
這叫巫山姥姥聽來,豈不是更像是滄南衣在學她行事。
這可當真是激起了她的熊熊鬥誌,天外天之地,相隔甚遠,時隔十幾日才收此消息,卻是第一時間便馬不停蹄,帶著從她洞府裡挑出來最俊俏的兩個小郎君,便來這昆侖山中踢館子找威風來了。
百裡安從未見過巫山姥姥本人。
卻是在滄南衣的言語之間,想象到了某位老人家激昂的熊熊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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