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皇乘荒都不曾做過那個並肩同齊的位置,他怎麼敢的!
她竟全然沒有怪罪之心?!!!
蓮月道尊老仙深沉,心思敏感,忽然之間,在這風平浪靜的氣氛裡,感到了一絲難以明喻的劍拔弩張之感。
於是,就在這極度緊繃的氣氛裡,眾目睽睽之下,百裡安神色平淡,直身上前,穿過殿席兩側重重目光,穿過那白玉殿階,繞過那張紫白玉麵席案,在施勉震顫的目光之下,竟是毫不避諱地挨著他們的這位神主娘娘。
巫山姥姥原本還沉浸在那一聲‘南衣’的震驚裡。
不管這小家夥作何打算,如今明麵上,好歹也算是自己殿裡的侍君了。
可看著不過三言兩語之間,便被威懾住,乖乖收起來自己身上鋒芒變得如尋常寵物般乖順起來的百裡安,又不免覺得大為無趣。
這小家夥不久前還肆無忌憚地蹭自己膝蓋,她可不信什麼一句話罷了,竟就能夠將他威懾成這般收斂的模樣。
眼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他是身份什麼?!
“娘……”長樂仙人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諫言。
眾仙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可這也是為何殿中許多仙人暗生不滿之意的原因。
“娘娘的這一杯酒,不如就讓我替您代勞了吧?”
殿中那千變萬化的氣氛宛若全然與百裡安無關一般,他略略一垂眸,目光落在滄南衣那隻雪白的手指上,神色安寧地從懷中取出一方乾淨的帕子,動作認真仔細地將她指尖的濕潤一點點地擦拭乾淨。
這姿態大有花看半開,酒飲微醉的佳趣。
與他同席而坐,那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再看看這隻小屍魔,原以為他這樣清雋仙人皮囊,內裡卻是屍魔冷血弑殺之心,就好似披著乖巧好看羊皮的惡狼,當是有著征服的反差之感,那做為侍君,倒也是十分有趣的。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便是中天殿內漠然忠職的訾烏衛都能夠悟得出來,這隻屍魔今日應召而來,這般窩囊無用行事,丟的是娘娘的臉麵。
再瞧百裡安,連她讓輕水準備的衣服都沒有換,顯然也今日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於巫山姥姥的挑釁,他的態度是不想太過出頭冒進。
殿中,終於有人控製不住地失態,手裡的酒杯紛紛脫手滑落。
這小子,竟是壓根就沒在殿席之中有找位子的意思。
過於高不可攀,未免也就顯得性情薄涼。
倒也當真是墮了屍魔王族的威名。
夭壽了!
娘娘這莫不是給哪個精怪奪舍了不成?
滄南衣指腹間還殘餘著一抹溫涼的酒意。
而這席位,各方仙士,都是細細衡量小心斟酌再斟酌才選擇了適合自己的位置入座。
他們避世不出,神隱多年,如今這一出山,便是與六道之中聲名最是狼藉臭不可聞的屍魔同食一宴。
她似乎也沒有意料到百裡安竟如此百無禁忌這般大膽。
他既想掩藏實力,還敢這般高調惹眼。
殿中仙客不多,正是因為不多,所以個個都是身尊高位的不凡者,其中隨便挑出一個,落足於凡間,都是巔峰強者。
而大殿之上的百裡安,跪下之後,也再未起身,眼簾低垂,觀不清臉上神色,雖是無言,態度看起來倒也是恭順謙卑的樣子。
便是守中之座都大為不妥。
看著跪在殿中低頭不語的百裡安,滄南衣也是意外,平日裡一貫伶牙俐齒的他,今日不過是說他一句,怎就這般不堪用地成了啞巴?
這性子,當真是異於常人啊。
故此,這種戲碼,做得到底完不完美,對於她而言其實也並不重要。
旁人還沒開始為難他,她這頭讓他一直跪著反倒不像個樣。
也敢如娘娘那般,淩駕眾生之上!
方才看娘娘那態度,雖說不知何故,收了這小子做為殿中侍首是不假,可是對他似乎並不上心,更不可能像巫山姥姥那般色迷心竅,全無底線地庇護於他。
身後長長拖曳的兩條銀色鎖鏈伶仃作響,碰撞音色有些清冷。
他嘴上恭恭敬敬地詢問著滄南衣的意思,可不等她開口說話,卻已經動作十分絲滑地順走了她手裡的酒杯。
想來便是那巫山姥姥,也是這般想著的。
畢竟,若當真論起來,神明在前,凡仙無位。
對視之下,隻覺他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流淌著寧靜而通透的光澤,澄澈得有些過分了。
全然目中無人,竟是與娘娘同坐一位?!!!
滄南衣做為昆侖神主,本就不會如同青玄那般注重契約精神,她倒還不至於將自己心中欲成之事,都儘數寄托在一個小小後輩身上。
可是他們卻清楚知曉,這位無掛無礙,木石之心的昆侖神主,可從來不行偏倚之事。
巫山姥姥仗著自己年紀大,人老不要臉皮了,儘挑上等高位而座,還帶著身邊兩名凡人麵首堂而皇之入座,她自是沾沾自喜。
這小子的舉動,直接掀翻了全部人的內心!
倒也談不上什麼失望不失望。
她神色呆滯,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百裡安做了什麼。
他甚至連腦子都懶得思考一下,竟是直接將他屍魔王族、將臣那霸道至極狂妄至極的血脈發揮得淋漓極致。
滄南衣晃動酒杯的手一頓,金色的酒液撒了些許出來,濡濕了她雪白的指尖。
巫山姥姥滿目譏笑之意地看著百裡安,蒼老的嗓音更顯尖銳刻薄“昆侖都說這是酒宴了,旁人都早已入席,你遲到也就罷了,還杵在那裡這般紮眼作甚,木頭樁子似的,還不快快尋個位子入席?”
其中身著烏金甲胄的訾烏衛殿首施勉臉色更是尤為難看,看向百裡安的目光更是厲色奪人,表情結滿嚴霜,神情冷峭。
她的坤兒、凡兒雖隻是尋常凡子,可是給她養得心氣可是不低,自成傲骨。
百裡安好似全然沒有半點壓力一般,甚至還在刀鋒上跳舞一般,主動湊近過來,在滄南衣身上輕輕嗅了一下,忽而勾唇輕笑一下,語氣竟是還帶著一絲責備之意。
她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一點淺笑映在唇角。
這小家夥,當真放肆。
(p北北屈服在了小皮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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