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身為昆侖神主的本事,能夠讓無需呼吸身體早已死去的屍魔這具身體,如同常人一般,感受到尋常的生老病死,窒息與恐懼。
滄南衣落定了心思要從百裡安口中探得自己想要的消息,自是不可能輕易取了他的性命。
手掌間的力道緊到一定程度,她又慢慢鬆開幾許,讓他能夠苟延殘喘般地喘息片刻。
她眯著眸子看他“你去珈藍洞的目的是什麼?為何甚至連妖神都不惜暴露自己為你隱瞞一些東西?吾當真是小瞧了你,竟也願意與你合作,還有……”
滄南衣將百裡安扣在身下,所覆尚自淌落水珠的衣衫下的身體微微逼近壓低了些,她眼底透不出光,深到像是海底和天穹,淡淡說道
“黃金海中的那些妖族,你藏到哪裡去了?帶走它們,又是何目的?”
“百裡安,你當真是在這世間,為數不多讓本座都看不透的人,小小年紀,這般深的心思,可不是什麼好事。”
從很久以前,久到滄南衣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登上昆侖山中的每一個外山客,不論是主動前來,還是被召以入山來的人。
對這山中的一切都抱有著深度的好奇與目的。
他們都有著自己的謀算與思量。
不論是每年來神罰森林之中參與試煉的各方修士仙人,還是今夕拜訪山中的隱士大仙,目的性都極為明顯。
天外方外之地,六界唯一淨土之鄉?
何其可笑的稱謂。
這種玩笑般的說法,聽聽就好了。
人性之貪婪,不會因為位置地理而有所改變。
若當真是天外桃源,方外淨土,與世無爭之地。
何以需要困以她身,在此守護千萬年之久,才堪堪不過維持不成墮山之勢。
滄南衣一直都深信不疑,她既為這昆侖山中的天,她若身歸死去,這昆侖十萬大山的天,自然也就塌了。
昆侖山的淨土方外之名,最後所依仗的還不過是她那不可理喻的強大。
諸天世界,位麵三千,不管在哪裡,最終都是逃不過強者為尊既可守安的秩序道理。
這世間,本就不存在毫無理由的安穩與庇護。
對於做為昆侖之主這個身份,滄南衣自認為自己倒也不算做得多麼完美儘善。
可是在她活著的每一日,每一個時辰裡,都不曾有過誰,在未得到她的首肯情況之下,就謀得算計到這昆侖十萬群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
便是連仙尊祝斬,都不可以。
而她也談不上有多偉大,因為能夠做到這一步,她其實是早在幾十萬年前,就已經提前支付了代價的。
一切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
可是……這個小家夥,卻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盜走了那不得了數量的惡妖一族。
一隻都未曾剩下,徹底打破了黃金海多年來的規則秩序。
所以,這小子在她眼中看來再如何特殊,其實與那些入山客們也並無不同。
一樣對昆侖山彆有所圖。
唯一的區彆是,旁人做不到的事情,這小子做到了。
滄南衣心中猜想。
這小子在昆侖山中種種特殊的行為,也是來自於他的屍魔王姐司離所授意?
嗬……
若說這世間還有哪個種族對她恨之入骨的,怕是也隻有屍魔一族了。
當年圍剿屍王將臣一戰,她可是出力頗多。
便是這屍王將臣的‘心臟’都在她的宮燈之中,為她親手以心火鎮壓數百萬年之久。
滄南衣自生出靈智以來,便極少與其他種族結緣生怨,而除了惡妖一族,就屬屍魔一族是為數不多,與她結下血仇死怨的存在。
因為將臣乃是萬屍之祖,血族之王,雖說親手殺死他的人並非是她,可是鎮壓他‘心臟’這萬古歲月以來,卻已經足夠與整個屍魔一族結下刻入他們天性裡的仇恨詛咒的因果。
每一個屍魔的誕生,都是帶著對她的詛咒惡意。
屍魔王族司離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她恨不得食她肉,啖她血,若有機會親自下手,便是將她挫骨揚灰,鎮入不世寒淵煉獄之中,怕也是做得出來的。
這小子被她帶來昆侖山之前,那王族司離想來也是與這小家夥暗中取得了連係,並且向他下達了殺死她的任務命令。
雖說滄南衣並不在意這些。
可是如今卻是與這小家夥結下了契約,他抱有此等惡意心思,那契約自是會對她產生壓製的作用。
這一點倒也是令人十分的不快。
當然,最叫人感到不快的是……
這小家夥總是有著了不起的本事能夠超額完成任務。
他就好似知曉如何能夠精準地觸怒於她似得。
鎮壓黃金海的惡妖一族,不讓其流落在外,是她身為昆侖之主的職責。
惡妖一族與昆侖妖仙一族早已注定是相殺不死不休的宿命。
他們之間相生相克,永無寧日。
這小子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這些妖族們,且她至今不知他究竟是以著怎樣的手段,將那些惡妖一族藏得分毫氣息不顯。
但他最終的目的,好像除了是盜取得屍王將臣‘心臟’,目標還放在了這些惡妖一族身上。
這讓滄南衣不禁想到了屍魔一族天生的種族天賦,能夠不分生靈種族、血脈地賜約創造血裔。
當年仙族付出了世人無法想象的巨大代價,才將屍魔一族打壓下來,如今種族血脈低少,青黃不接的局麵。
若是叫這小子活著離開昆侖山,將這整整惡妖一族都帶回屍魔一族所居的暗黑大陸中去。
創造出一個新的盛世黑暗國度,卻也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屍魔一族的天賦能力,加上惡妖一族那可怕的戰鬥力特征。
一旦事成,這六道平衡頃刻之間將被打破,這後果已經不是能有‘可怕’二字來形容了。
而滄南衣,她自認為自己,卻是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才是真正可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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