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百裡安對她還是以為,她對他始終心存警惕,多有試探。
一種說不上來的慚愧、內疚湧上心頭,一時之間,竟有些酸澀。
百裡安不知在這種時候,她自剪神木一枝對她而言,是否要付出代價。
但百裡安卻知曉,以如今滄南衣的身體狀況,若能自己得以此枝,將之內裡靈力煉化,雖不至於叫她體內傷勢完全好轉,卻也能夠解她一時傷危之急。
如此說起來,好似自他認識她起,這位昆侖娘娘雖是多有冷漠無情之名,便是對待自己身邊之人,也從未有過半分憐惜與顧念,該罰的罰,毫不容情。
可是她對自己,卻更是有著過之而無不及。
從未對自己有過半分私情與例外。
這便是無求之施一粒萬鐘,有求之施萬金無功嗎……
可神木分枝固然珍貴,可收得到底沉重燙手了些。
以至於百裡安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後悔,為何在方才,自己沒有及時說出自己在刑天峰並未受傷的真相。
他雖看不透滄南衣的心思,她太過於高深莫測,難以揣度。
可是對於月光鎖之事,百裡安卻又覺得,縱然叫她知曉了真相又能如何?
有些時候,藏鋒藏拙,可方便成就大事。
可在有些時候,心若簡單一些,身處於昆侖神墟這個複雜的世界裡,亦是能夠變得簡單一些。
百裡安手執神木枝,卻並未有要將之煉化的意思。
他懶懶背倚床靠,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瑩玉如碧柳色的木枝,長長輕歎了一口氣,道:“所以如今在這大義之上,更添了一筆情理,這昆侖山中的亂事,我怕是得管到底了。”
白少顏見百裡安雖麵上在歎氣,可眼底卻是一片說不出的輕鬆釋懷之色。
她腦袋微歪,問道:“那主人想如何管?”
百裡安將手裡的神木枝在指尖打了一個轉,隨即神木枝化為一道碧色的流芒沒入拇指間裡的碧水生玉之中,氣息收斂得半點不見。
他偏頭輕笑了一下,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唇角,修長的手指撫過,乾淨的唇畔再度染上一層病態的殷殷血色。
在白少顏好奇的目光注視之下,他捂唇一陣猛咳,隨著他這劇烈咳嗽的動作,薄薄衣衫間又逐漸滲出些血來,合著衣襟間先頭染了的暗色,混雜不清出淒然的色彩來。
白少顏神色不解,卻心有所悟的化為白蛇之身,繞上了百裡安的手腕。
果然,未過多久,半掩的房門在一陣狂風亂雲大作裡,屋內無端憑添多了一道身影。
擎翱真人衣著打扮如舊,灰道袍,長拂塵,頭戴黑色蓮花帽,垂眸斂容間,如同一座靜謐的古山。
百裡安半身萎倒倚在床靠間,身體癱軟無力,唇齒猩紅,唯有胸膛劇烈起伏間,仿佛才能夠勉強將那咳意給強行壓製下去。
他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撩動眼皮朝著擎翱真人看來的時候,都顯得十分吃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