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皇乘荒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場婚禮,非但沒能成功召集各方仙士大能為他效力迎抗強敵。
他甚至都無法確定,外界的兄長是否已經知曉他在崑崙山中所遭遇的一切。
這擎翱賊子奸詐艱險,在山中蟄伏這麼多年,他知曉利用山中大勢來封界。
崑崙山外力難以突破,便是他的兄長,所想強攻崑崙山,都需得花費不少的時日,絕非朝夕之功能夠做到。
而此番這場大婚,擎翱不請自來,又退於他之境土邊線地帶駐守,反倒是成就了他的機會!
君皇乘荒萬沒有想到,恨極了滄南衣的擎翱,第一時間攻克的目標竟然並非是崑崙淨墟,而是占居於崑崙山中另闢一界的水神國域。
一種即將亡國的恐懼真實感瞬間臨上心頭。
新婚之夜,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一身大紅禮袍頹然的鬆垮掛在身上,麵色如土。
便是連合巹酒都沒心情飲,連那蓋頭都忘了掀。
倒是在鋪滿紅棗蓮子床榻間的穀靉,一把掀開自己頭上的大紅蓋頭。
蓋頭之下,一張素顏不施粉黛,燭光明滅,照在她臉上。
她揚身而起,抽出藏在腰間的軟刃,雖氣質依舊溫婉,她卻在龍鳳喜燭燭光之下站得筆直,脊骨不曾彎曲。
與癱軟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君皇乘荒,儼然形成兩個鮮明的對此。
表麵婉約以致柔弱的姑娘在執劍之時,卻有著幾分君皇乘荒這樣七尺男兒都不曾有凜然戰意。
她眸光溫和的看著自己的新婚丈夫,低柔一笑,輕聲安慰道:"如今這個局麵,非是君上之過,君上也是為了崑崙山著想,故此兵行險招,縱然結局並未如我們所願,但也無妨,妾會一直伴隨在君上身邊,直至戰死那一刻,也永不背棄君上。"
聽到戰死二字,癱軟坐在地上好似被黑白無常勾去魂魄的君皇乘荒渾身一震,終於回過神來。
他猛地抬頭,卻見平日裡素來溫弱可期,他看著長大的女子,眼底竟是不見絲毫懼意。
那灼灼明亮的眼神,刺得君皇乘荒心口一陣劇痛。
他多愛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的溫婉女子,不喜女兒家鋒芒太過。
曾幾何時,他親手養大的白百合,竟然也生出了倒勾利刺,不必再依靠攀附男子而活。
魔女拿銀曾說,她們接是向陽而生的葵花,穀靉莫過如是,可為何,時間終究是改變了一切。
戰死二字,何其悲壯。
如此名詞,距離他一向遙遠。
可當他反應過來,其實並不遙遠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天靈蓋被劈了一道,冷汗順著頭皮就下來了。
君皇乘荒騰然起身,一把扣住穀靉的手臂,臉色慘白倉惶不已,眼神渙散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這擎翱何以來的這麼大的膽子,他憑什麼確定本座大婚,那些隱世大仙老怪們會不來一人?他就不怕這是一場鴻門宴嗎?竟敢不請自來,擅闖我水神殿!!他簡直沒有將本座放在眼底!"
若是當真將他放在眼底,覺得那水神殿如那崑崙中天殿一般聖然不可造次的話。
擎翱有怎會將他水神一域,當做自己攻破崑崙的第一個靶子?
於戰場之上,兩軍交戰,尋找敵軍防禦最為薄弱的一點,乃是軍戰之術最常見的戰術。
很顯然,在擎翱的眼中,偌大崑崙十萬群山,任何一方山域都不足以水神一域來得薄脆好攻。
君皇乘荒用力甩頭,想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倉惶未定的神色裡帶著一絲明顯的恨意,咬牙道:"定是那滄南衣,都是她的過錯,她與我合離,擎翱便不再畏我懼我,自是有恃無恐,今日分明知曉我成親,她卻不現身,隻知曉與她那個男寵侍君在殿中專注行那苟且之事?!她心中有了私情!再無天地大義,便是連崑崙淨墟,都不想再要了!
這擎翱也是個不開竅的!他恨滄南衣當年為他封印邪神之事袖手旁觀,他隻管去攻崑崙山就是!為何要拿本座開刀?!他是知曉的……本座與滄南衣已經合離,與她再無乾係!本座分明是無辜的,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都是本座在一手扶持他坐穩如今的位置,他不感念知遇之恩本座不怪他!可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來害本座性命?!"
此番言語聽下來,穀靉越聽眉頭蹙得越緊。
不過她心知君上自幼時起,從未經歷如此巨大變故,一時之間心神動盪之下口不擇言也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