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尚昌感到屈辱的同時,生命甚至還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他害怕,他絕望,他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卻知曉自己所行之路,是一條無人能夠解救於他的不歸路。
尚昌提著刀,麵上笑容慘淡,身上掛滿了傷痕。
那些傷痕都是真仙教用他為試探,為那些被吸引出來的妖獸所傷。
尚昌就像是一個測試那些妖獸利爪鋒芒的試刀石。
那些真仙教的人表麵仙風道骨,萬物無私,可這骨子裡的性子,卻是比誰都貪。
那些與他鬥法的妖獸,若是無法傷他,亦或是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痕太過短淺,這些人就懶得理會,放任尚昌將那些低階妖獸打敗驅趕。
唯有真正能夠傷他入骨至深的妖獸,以著碾壓性的力量殺出來,這些真仙教教徒才會感興趣大發慈悲地出手將那血脈修為皆不俗的妖獸收服。
如此一來,尚昌幾乎被磨去了半條命。
這便是山中人人敬仰,視若上仙的真仙教?
說什麼嘔心瀝血地無私奉獻度化山中每一名失去成仙機會的妖仙。
尚昌也終於理解,為何昆侖神主寧可偏居天外,也不願求存於上清仙界了。
他心中無儘感慨,又慶幸,還好此番被迫入這片森林的人是他,不是齊善。
齊善心思深遠,看事比他透徹,極擅分析利弊大勢,若非有他處處提醒。
此刻他怕是傻乎乎地成為了真仙教的提線木偶尚不自知,還在那感恩戴德挖空自己去供奉這樣一個虛偽的宗教。
他此番縱然死了,可齊善活著。
他活著,遠比他這個做兄長活著更有價值。
入林兩個時辰,對於尚昌而言無比漫長,他不知曉自己還能夠活多久。
真仙教的教徒貪婪,如此大費周章地逼迫他入神罰森林,自然要物儘其用,將他的價值榨乾一滴不剩。
進來這麼久,先後總共已經讓他們獵捕到了三隻十乘妖獸,短短兩個時辰,這已經是驚人的成果了。
身在暗處的一眾真仙教教徒看著已經開始步伐闌珊的尚昌,一名教徒恭恭敬敬地站了出來。
語氣有些擔憂地對身前那道傲然挺立的身影說道:“大師兄,看樣子那尚昌似乎快要不行了,方才那隻赤妖蛛上了筋脈,若是不及時救治,毒氣攻入心脈,怕是有性命之危。”
另一名教徒也遲疑著站出來說話:“是啊大師兄,這尚昌雖說打傷了我們的人,但他好歹也是昆侖山的仙民,若是死在了我們的手裡,輕水大人那裡怕是不好交代啊。”
前頭那名身姿挺拔俊秀、背負長劍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在那開口說話的兩名教徒上來回掃視了一眼。
平靜漠然的目光看得二人背後冷汗之流,不知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被眾人喚為大師兄的男子,是真仙教的真傳大師兄,名喚真羽,先天道根,出自於仙界東浩神州,乃是舊神主傲青後人。
與君皇祝斬倒也有著幾分師徒之緣。
卓越的身份,拔萃的天賦,出眾的身世,妥妥的仙二代,從而讓他從一出生,就站在了一個旁人無法想象的高度上。
他看著二人,略微抬了一下下頜,露出一點矜持的倨傲,對著緊張到出汗的那兩名教徒,他輕嗬了一聲,說話的語調卻是不緊不慢的。
“輕水女官?嗬,如今我真仙教的勢力遍布昆侖,信徒無數。
你且出去看看,究竟是順服我真仙教的昆侖仙民多,還是信她區區一個掌管服飾的女官的更多?”
人群之中,有其他教徒在這種時候也開口順著他的話說道:
“大師兄說得沒錯,昆侖淨墟既然已經與咱們的陛下聯姻,這昆侖便就不再是神主她一個人的昆侖了。
咱們真仙教每日傳道點撥那麼多仙民,如此豐功偉績,史冊難記,用他一個仙民又有什麼可過分的。”
真羽撣了撣袖口上沾依的灰塵,麵上淡淡道:“若我害怕得罪那女官輕水,從一開始,便就不會動這個尚昌了。
既然已經動了,得罪三分與得罪十分,並無多大區彆,更何況……”
他側眸冷冷一笑,道:“這不是他自己主動自願入的神罰森林,哭著求著要為我們真仙教貢獻出綿薄之力,若我不應允,他便要以死明誌的嗎?”
身後一眾真仙教教徒頓時轟然笑了起來。
“是極,是極,是這位虔誠的仙民信徒主動求來雖我們一起進入神罰森林機會的,我們也不過是順他心意,輕水女官若是因此問責,那就是輕水大人心眼子小了。”
“他自己要進神罰森林,死在了妖獸的口中,與我們有何乾係?方才他受傷了,我們還提供幫助為他療傷了呢。”
最開始說話的那名教徒仍自感到不安,道:“可到底是昆侖山裡的一條人命,我們已經得了三隻妖獸,收獲頗豐,是不是可以及時收手,留他一命?”
真羽認可般地看了他一眼,道:“說得不錯,他助我等求妖的虔誠之心的確讓人感動,必不可讓他枉死在此地,如此,你便下去救他吧?”
“這……”那教徒麵露遲疑難色。
真羽冷笑道:“看來你也不是完全認不清楚局勢嘛,怎會說出方才那一番蠢話來。
他這一身傷勢,短期內根本無法得到止血治愈,那一身濃厚血氣,隻會吸引來無窮無儘的凶殺妖獸,這種時候,誰靠近救護他,都會被他拖下水。”
那名教徒滿眼恐懼,抱拳畏縮道:“是弟子妄言了,還請大師兄海涵!”
真羽摸了摸腰間的煉妖壺,側臉在月光下說不出的淩厲冷漠。
“今日隨我入這神罰森林的教眾共有七十六,如今才隻得區區三隻十乘妖,若是就此而歸,這當如何瓜分,才能算公平,更何況……”
他眼底劃過一絲傲然的冷芒:“我身後這把困龍劍兩千年不曾淬靈,為的就是今日神罰開啟之日!
區區十乘妖,也配得上我這柄困龍劍?可笑!我費儘心思,不惜開罪那輕水女官,所求的,又怎可止步於此?”
一名教徒恭順低聲說道:“大師兄乃是天潢貴胄,尊身貴體,這區區十乘妖也隻有我等奉之為奇珍異物,自是難入大師兄法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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