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取出幾粒暗紅色的丹藥,準備喂給他吃。
這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沈機白看不見卻很近的的地方響起了百裡安的聲音。
“仙界的丹藥雖厲害補人,可以著他的身體卻難以承受藥性太烈的仙丹,肉體凡胎難以消化這些丹力,便會形成丹毒堆積於體內,長此以往,身體便如寒冰潑熱油,反受其害。”
聽著那聲音的響起,沈機白胸中情緒倏爾湧動,他死死叩著扶手的指節微微一僵,咳嗽的聲音也頓時隱忍變小了些。
隨即百裡安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天生體寒,用仙藥入酒內服,效果最佳,丹藥少食,還是喝這個吧。”
沈機白聽到很近的地方有著酒水碰撞葫壁的聲音。
他怔了怔,神情有些猶豫。
白少顏是緊緊跟隨在百裡安身後的,她冷淡的豎瞳瞥了一眼輪椅上的人,忍不住出聲道:“現在想尋死,是不是晚了些?”
沈機白抿了抿唇,他聽得出來白少顏言語之中隱藏的敵意,他並未反駁。
他沉默著,抬起了瘦長的手掌,去尋聲接那酒葫。
百裡安垂眸看著他雙眸無神、瞳孔空洞的模樣,便知曉,他的眼疾是越發的嚴重了。
當年他雖天生有眼疾之病,視力有所影響,卻並不會讓他完全失明,隻是視野受限,不如常人那般便利。
後來住在天璽劍宗的日子裡,百裡羽憐他年幼,也有為他請來太玄宗的溫琮為他治療眼睛。
原本已是有著極大的改善。
若是後來沒有發生魔獄幸無那次事件,他原本是有著很大的機會將眼睛治療好的。
隻可惜,魔獄幸無奉魔君之命,前來刺殺百裡羽而失敗,逃入了他的東籬小築之中。
後為了能夠殺出重圍,順利脫身,便劫持了東籬小築裡居住著的他們二人。
那時候阿娘早已被百裡羽氣得回歸了中幽皇朝,東籬小築無人守護。
甚至就連百裡羽自己都不曾料想到,那魔獄幸無竟是不偏不倚,剛好逃進了小築之中,將還是孩童的他與沈機白做為人質,挾持在了身邊。
魔獄幸無是個有謀算有本事的人。
縱然天璽劍宗陣法萬千,高手如雲。
可他仍舊帶著他們二人,自白駝山上全身而退,將他們二人帶離天璽劍宗,很長一段時間裡受他挾持,流離與人間各國四地。
魔獄幸無又是個殘酷之人,極愛在人身上下毒做各種毒魔實驗。
那幾年,百裡安於沈機白深受其害,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雖說最後憑借著他們二人的心智,讓沈機白成功地逃離了魔掌。
可他的眼睛毒素侵入奇深,再也沒有了醫治痊愈的可能性。
而他的雙腿,也是被魔獄幸無親手打斷的。
雖說以著魔獄幸無的惡趣味,最後故意在能夠治療的期間,將他的腿骨接好,能夠行走。
可他卻將斷骨接得畸形彆扭,有意嘲諷。
沈機白之所以落得個終身殘疾的下場,全因為他氣性強,骨頭倔。
在獲救後,眾人都以為能夠接受自己的身軀,畢竟滿身傷痕慘烈,可在魔獄幸無手底下活著撿回一條性命,本身就是一件奇跡了。
可誰也不知曉,在他獲救的那個夜晚,在他遣退了所有的醫師,硬生生用床頭的花瓶將自己畸形的雙腿砸斷,正骨捏回了原位。
雖說最後斷骨續好了,可他卻永遠的失去了站起來的機會。
百裡安知曉他性子倔,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夠忍受得了,做為一名天之驕子忍受得了終日不良於行,做一個殘廢與黑暗長年相伴的日子。
看著他那雙布滿了薄繭而更顯枯瘦的手指不斷在空中摸索著,百裡安在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
對於故人,哪怕這個故人很可惡,但他到底還是心軟了。
百裡安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掌接穩那滿月酒葫。
“此酒名為‘月光’,在願珠的加持下,此酒陰陽二氣溫補而平和,滋補肉身靈胎,皆有奇效,還能夠淨化你體內的常年積累的丹毒。”
沈機白點了點頭,摸索著拔開瓶塞封口,不知為何,在麵對燕破雲那樣絕世高手都能夠從容淡定,遊刃有餘的機白公子。
此刻近距離地與百裡安對話相處,竟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慌亂感。
這一葫蘆月光酒,百裡安事先悄悄用自己的靈力弱化了酒中的烈性。
沈機白飲起來,倒是不會像尚昌、齊善二人那般反應劇烈。
他斯斯文文地飲了半葫蘆下肚,明顯帶著血腥之氣的咳嗽之音止了,他麵上病態的潮紅之色也褪去不見。
隻是麵容依舊蒼白如紙。
百裡安垂眸看了一眼,又吩咐道:“將餘下一半也喝完。”
婦人露出趣意的目光,果真看著自家性子最倔的太子殿下像是一個受氣包似得,舉著那葫蘆小口小口,艱難又為難地將其中酒液飲了個乾淨。
月光酒被百裡安煉得溫補。
但其中酒性並未弱化,一葫蘆靈酒下腹,沈機白麵容雖是蒼白,可眼角卻襲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顯然是有些醉了。
甚至在百裡安去取回自己的空葫蘆的時候,還扯了扯,被沈機白有失身份地占了片刻,才扯回來。
百裡安將空葫蘆收進碧水生玉裡,見他氣色見好,便朝著那婦人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那就這樣吧。”
說著,竟是就準備帶著小白龍離開此地。
坐在輪椅上的沈機白表情沒有多大的波瀾變化,他微醺地撐著自己的額頭,卻忽然開口說道:“你這是,不打算與故人相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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