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海中,惡妖異獸橫生,金黃色的海域深處,偶爾傳來幾聲惡戰交鋒的悶雷之音。
隨著每一次悶聲巨響,海底火山噴湧爆發,海麵之下,頓時爆出團團血霧,緊隨而來的,是一隻隻巨大如小山的妖屍浮露出水麵。
殘破的傷口之間,隱隱還能夠感應到屬於妖皇傲疆的妖氣肆虐。
百裡安眼眸微垂,看著那肆虐的妖氣逐漸渾濁,煞氣衝天,便已經料想到,便是有著半生父帝神源護魂的妖皇傲疆也已經開始逐漸淪陷於黃金海了。
接下來的深海之路,他身下那隻樹妖是無法再繼續前行了。
儘管百裡安能夠吸吞它周身的黃金聖氣,可一旦入海,那黃金濃霧的密度可完全不是陸地之上能夠比擬的。
這樹妖一旦入海,縱然它身軀再如何龐然覆蓋大地,落入深海之中,這四麵八方無孔不入地滲透至它的妖軀之中,百裡安吸收海中聖氣的速度自然遠遠比不上海水侵蝕樹妖的速度。
百裡安借以血羽河的力量喚醒催活出來的樹妖也是不易,在這亙古失去意識的無儘黑暗之中,難得新生,何必又將它的性命枉費在這海域之中。
百裡安自樹軀之上一躍而下,而那狂舞甩動著藤蔓樹根的巨樹妖也隨之變得安靜了下來,隻是它綿延覆蓋大地足有千裡的樹根以及藤蔓間都如同巨蟒纏繞獵物一般,死死纏繞著一隻隻體積龐大的妖獸。
那些妖獸身體骨骼都被纏勒得錯位變形,痛苦嘶吼連連,狂怒不止。
可是當百裡安自樹妖身體上躍下之後,那樹妖的藤蔓根莖也同時紛紛鬆落開來,將那些纏縛死死的妖獸獵物們儘數鬆開。
而它的根須藤蔓,卻是在纏縛它們的同時,將依附侵染在他們身上的黃金霧氣儘數汲取吸收,儘管因為骨裂錯位的劇痛而陷入狂躁的妖獸們在得了自由的一瞬間,卻並未反撲噬咬樹妖。
它們低低咆哮嗚咽兩聲,神智漸漸恢複的妖獸們紛紛舔舐著樹妖的根藤,這才各自奔散而去。
“你還打算入黃金海?”察覺到百裡安用意的林曦蹙起眉頭,麵色沉凝。
被百裡安抱在懷中的那隻幼虎正掀著眼皮子,目光幽幽深遠地看著那些重拾神智四散而起的妖獸們,不知在想寫什麼。
白少顏伸手招來海域之中妖皇傲疆散落破碎的一枚鱗片,放在鼻端輕輕一嗅,將他的血氣氣息牢牢記住後,抬眸看著百裡安,認真說道:“我為主人開路。”
“開路就不必了,你們誰都不許走,既然來到了這裡,那便都給奴家留下來吧?”
一道妖嬈軟糯的嗓音憑風而起,赤裸的足踩落在柔軟的沙灘上,小麥色誘人的肌膚映著金色的沙灘,更襯蓮足盈盈一握。
百裡安目光隨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綠色羅裙的妖嬈魔女款步而來,她雖著裙裳,可身上的衣物布料卻是少得可憐,堪堪剛好遮著幾個重要部位。
修長圓潤的大腿毫不吝嗇地展示在眾人眼前,碧綠色的衣裙打扮頗具異域風情,發間編著無數個小辮,辮間結纏著細白貝殼亦或者珍珠鈴鐺等亮閃的小飾品,她手裡拎著長長一截碧綠色的藤蔓,身後拖著一尊長滿了綠藤枝葉的冰棺。
這魔女拖著的冰棺比起那些妖獸身體來,並不算如何巨大,可她卻拖得好似十分吃力,可她麵善卻扮出一副巧笑來,緞子一樣的長發蜿蜒飄蕩與海風之中,益發顯出妖嬈的美。
百裡安懷中眸色深遠目視那些妖獸遠去的小幼虎不知何時,竟收回了視線,抬眸不帶情緒地看了那魔女一眼。
百裡安的目光也被那冰棺吸引了片刻。
隻是那冰棺表層,纏繞生長滿了大片的細嫩綠植與野花,將那冰棺之中塵封者的身形輪廓掩蓋得難以窺見半分。
“聽這聲音……”林曦微微側首,做出認真聆聽相,麵含清淺笑意,淡淡說道:“竟是魔女拿銀?怎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地方能夠遇見你。”
林曦前世乃為琅琊魔宗的宗主昭河,長年與魔物打交道,能夠認識一兩位魔女並不足為奇。
隻是魔女拿銀確實不識得今夕林曦這副模樣,她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曦一眼,掩唇笑道:“這位結界何許人也,吾乃魔道無妄界拿銀,極少顯身人間,結界看起來骨齡不過數百載,竟能一眼看出我的來曆,實在不凡。”
林曦道:“魔道無妄界出來的魔族,素來以奉承明哲保身為信條,雖為魔族,卻生有避世之心,如今你卻獨身一人攪進了昆侖淨墟這場混水中來,就不怕為自己種族徒增災禍嗎?”
魔女拿銀嗬笑道:“明哲保身?那不過是我無妄界出身的魔族血脈稀薄,難以承續,恐其道滅絕,故此給自己立下的規矩罷了。”
“隻是對於我魔族而已,立規矩是為了保全自身的利益,而破規矩,則是為自己謀得更大的利益,如今奴家出現在這裡啊~自然是因為主動招惹災禍的同時,給我帶來的巨大利益足以讓我道魔族先祖立下的規矩不值一文啦~”
通過林曦與這魔女拿銀之間的交流,百裡安便以及基本得以確認此魔女的身份來曆。
雖說不知她此刻出現在此阻攔他們的用意何在,但百裡安此刻的目標十分明確。
他不願在此女身上過多浪費時間。
百裡安上前走出一步,還不見如何動作,那魔女拿銀的感知危險之力竟是驚人的敏銳。
她麵上笑意頓散,瞬間警惕地拖著那冰棺撤出數十米之遠。
拖著如此沉重的冰棺,她動作靈活得像是夜間裡的一隻野貓,手臂起揚甩動之間,冰棺無聲而起,輕飄飄地宛若一張薄紙一般貼於她的身後。
碧綠新藤飛繞之間,將那冰棺與她的身體纏繞在一塊。
她就這樣背著冰棺,落在一處高聳的漆黑礁石之上,身下巨浪濤濤,她麵上笑得媚眼如絲,一隻手掌虛虛蜷縮於麵前,像是某種貓類一般輕輕舔舐著自己的手背。
“這是哪裡來的妖龍小子,竟是這般不懂規矩?姐姐我打你們的主意,想要對你們出手都知曉提前知會一聲,你這不聲不響地想下陰手的行為可不地道啊。”
魔女拿銀正對著自己手背舔舐沒幾下,海風席卷過境,她原本留在淺岸沙灘上的腳印也隨之浪潮一同消失。
可是消失在岸上的,不僅僅是那腳印。
還有她口中的那位‘妖龍小子’。
魔女拿銀忽感覺到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沉重感,她舔著手背的動作頓時停住,她僵硬回首,卻見那少年高高在上地坐在她身後的冰棺之上。
少年居高臨下地垂下眼簾,狹長的龍角在霧光之中折射出淡淡的涉密光輝,衣袂被大風吹揚,逆光之中他那雙異色眼瞳寧靜得近乎詭異。
原本抱著算計之心而來的魔女拿銀對上這樣的目光,身體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心中竟是逐漸生出一種茫然的不安。
百裡安歪著身子姿態隨意地坐在那冰棺之上,淩空的雙腿相互適逸交疊著,一隻手穩穩摟抱著幼虎。
他另一隻手臂撐在冰棺上,手指微屈,指端生著的尖銳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冰棺,發出清脆的細響。
百裡安漫不經心問:“這裡頭,裝著的……是何物?”
魔女拿銀僵硬的身體微微一顫,瞬間麵上露出一種仿佛受到了羞辱的表情,額上青筋高高隆起,眼中猩紅血絲怒現,她喉嚨裡近乎失態地發出一聲憤怒地嘶吼聲。
就仿佛自己重要的領地受到了他人的侵占一般。
“給我滾開!我的東西也是你的臟手能碰的!”
百裡安身下原本柔軟的綠葉花草,瞬間紛紛倒豎起來,化作鋒利噬人的魔物,黑霧滾滾之間,朝著百裡安猛然吞噬而去!
麵對魔女拿銀的憤怒,百裡安不急不緩,腳尖在她肩頭輕輕一點,整個人淩空後翻,身前的黑霧仍舊不甘心地張牙舞爪直襲而去。